☆、川洋
一抹红色突然出现在门口,吵吵嚷嚷着进来,却酒意缠身,下脚蹒跚,跌跌撞撞走不太稳,直接倒在了店小二身上。
苏幽瞥了一眼,不在意道:“厉害了这人,大早上就喝成这样。”
那人倒在店小二身上,却并不急忙站起,声音温柔似水,撩人心波:“公子,让奴家给您跳支舞可好?”声音恰到好处的令人遐想,软香温玉得让每一个男人泛起酥麻。
易乞也跟着声音偏过头去,再仔细看过那名男子的脸后,惊道:“川洋?”
“谁在叫我,谁在叫我?”小二怀里道脑袋有感知的抬起,四处张望。
苏幽也认出了:“他怎么会在这?”
店小二见他们相识,如蒙大赦,赶紧道:“原来三位公子认识啊,那就拼个桌吧。”边说边将人往这里带。
“原来是这位公子公子找我。”说完,川洋就向脱力一般贴在苏幽肩头上。
苏幽吓得赶紧推他,寒毛倒竖:“谁他妈找你,不是我。”可能是因为迫出怨灵的缘故,身上还虚的慌,并没能第一时间将粘上来的川洋推开,在外人眼中,竟成一副半推半就的放浪模样,惹得民风并不开放的衿乡之人频频回首。
易乞伸来一只手挡着川洋,手中冷光微末后,川洋似乎清醒了一些,摇摇头,驱散酒意,再次看向他们,才变成了正常模样,他敲敲脑袋,道:“原来是苏前辈你们啊。”
易乞在反复观察了川洋后,发现他确实不太一样了。他变瘦了很多,颧骨突出,眼眶凹了下来,身形纤弱,却是站不太稳,他还变得憔悴了许多,不修边幅,眼里却黯淡下来。
苏幽首先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川洋苦笑:“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易乞道:“看来川公子是遇到什么了。”
“呵......遇到什么?我到宁愿自己什么都没遇见,我就不该从无忧馆里出来。”说着好像怒极似的,抬手掀翻桌上的菜。
易乞正了正脸色,面意微冷:“你可知,这些菜够多少人吃食?”
没想到易乞会突然严肃,连苏幽都有些被吓到,抿抿嘴放下捏在手中的筷子,端端正正坐好,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不正经。
川洋震愕一瞬,忽然期身而至,来到易乞面前:“是你,就是你,你看见了吧,你看见了,你肯定看见了。”
易乞冷冷道:“我看见什么了?”
川洋有些疯癫的笑开:“你渡化我的时候,看见陈贰的怨灵了吧?”
易乞双眼微怔,诚实道:“你身上的怨灵虽说不多,但也很难分清谁是你口中所说之人。”
“难道他都没有为我停留一下,就一下下?”
易乞在他迫切的眼神中摇了头,瞬间如冷水灌顶,川洋安静了下来,一秒,两秒,终于,川洋深深叹了口气,自嘲的笑笑:“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苏幽被他的神神叨叨整得不耐烦,皱着眉:“你到底怎么了?果真如此什么?”
川洋收住笑意,细细讲来:“前些日子,我想通了,从无忧馆出来,决定再回一次我的家,那个边陲小镇,那个我不敢回去的地方。那里一点没变,还是那样的破败,还是那样的闭塞。我没想到还能碰到我母亲,在我的印象中,她应该去世了,可当她就那样站在我面前,一眼认出我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有不孝。”
垂垂老矣,皱纹遍脸,她拄着拐杖,眼里却是浑浊不清,耷拉下来的嘴唇翕动,叫着的都是他的名字:“小川......小川......你回来啦......你回来啦。”她似乎看不清楚,又似乎看的很清楚,她朝着这个方向看来,花白的发丝在阳光下微微折射出银光,她哆哆嗦嗦的举起手朝川洋挥了挥,又趔趔趄趄的走过来,在那样的眼睛下,有晶莹析出,嘴上却是笑着的,虽然很浅,但是极深。
“我心里却是怨恨她的,我总觉得是她让我收着那份孝顺,那份该死的纲常,才逼死了陈贰,逼死了我自己。可看见那样的她,我突然不恨了,不怨了,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是我抛弃了陈贰,抛弃了这个家。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解药,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过往一切皆烟消云散,她还是我的母亲。”
川洋叹了口气:“我瞬间跑过去,抱着她,我嘴里一直道着歉,‘是我不孝,是我忤逆’。我扶着她回到我们以前的家,她紧紧的抓住我的手,问我‘小川啊,为什么要走?”
“小川啊,为什么要走?”透过那双浑浊的眼睛,川洋看不见自己。
川洋浅浅道:“或许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或许也原谅不了你。”
母亲一脸疑惑:“为什么不能原谅,发生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