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也笑着:“好说好说,前儿善良端方,雅静出尘,就算不用我,也会有甚多男子慕名而来的,姐夫不用担心。只是,这种事还得早做打算,否则啊,这郡上配得上我们前儿的,早就被挑走了,姐夫说是与不是。”
“宛芳说得对,”崔父朝站在一旁的崔梦前挥了挥手,“快,前儿,把你亲手准备孝敬你二姨的东西拿过来。”
崔梦前看了一眼,提着一串包裹上好的礼盒拿过去,放在二姨所坐下的桌上:“这是我父母准备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二姨正准备拿茶的手一顿,尴尬的看向她,崔父立即打着缓和:“小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来,宛芳别介意。”
二姨没怎么在意崔梦前什么样,看了看那一堆,眼里笑开了花:“姐夫哥这么客气干什么,都是一家人,我肯定也希望前儿能嫁个好人家,她要是能嫁个好人家,我们不也是跟着享福嘛。”
“宛芳说的有道理,女子嘛,相夫教子才是正道,一天脑子里总想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用。”崔父笑着说。
“我不同意。”崔梦前声音清洌,却格外清晰,崔母立刻起身,笑到:“又说什么胡话呢这孩子,我们都是为你好,哪有做父母的会害自己孩子的?听话。”
崔梦前缓缓地说:“母亲,我心里很明白你们对我的栽培,也明白你们希望我能一生顺遂,可你们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崔父被她在众人面前下了面子,有些下不来台,微微恼怒,低吼道:“忽略了什么?你说,你好好说说。”
二姨也斜着眼看她,嘴里含着笑,那是一种嘲笑,很明显,也不意外。崔梦前道:“你们忽略了我,我不喜欢,我也不想要。”
崔父大怒:“我就是太纵容你了,才会让你在今日这样的场合说出这种混账话!我们忽略你?忽略你什么了?我们是让你吃不饱穿不暖了,还是让你没床睡没书看?今日你能够站在这里和我说话,我们一起为你的将来做打算,完全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你怎么一点都不满足?霞儿,快将你姐姐带回房吹吹风,让她冷静冷静!”
崔梦霞赶紧过来劝到:“爹爹别生气,姐姐只是想在父母跟前多承欢几年,好好侍奉侍奉父亲母亲,别生这样的大气。姐姐不善言辞,还请二姨多担待,我先替姐姐陪个不是。”说着就来拉崔梦前的小臂。
“哟,霞儿明年也该到适婚的年龄了吧,”二姨坐在凳上翘着腿,“二姨我啊,一定给咱们霞儿挑一个最好的。”
崔梦前轻轻一笑,侧过身避开崔梦霞的手,缓缓移步至二姨面前,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却让二姨感到一阵凉意,她站定,徐徐开口道:“二姨,我不喜欢你。”
“!”二姨被她的直接震惊。崔父也没反应过来,一时哑了言语,崔母倒是没那么意外,赶紧出声缓和当下的尴尬:“前儿,别不懂事!快和你妹妹回房去!”
“母亲,您称这个叫不懂事?”崔梦前转过头来看向崔母。
“你这不是不懂事是什么?”
“我就是想表达我的想法,这叫做不懂事吗?”
崔梦霞也劝道:“姐姐,别这样,跟我回去吧。”
崔梦前也不理她,她转过身来,看着二姨,继续道:“等我将自己想说的说完,自然会离开。”
“你什么想法?”二姨问着,脸上的表情却难看到极点,她还没见过这么直接表达情绪的姑娘,一点迂回都不懂。
崔梦前道:“二姨,我不喜欢你,你仗着身份向各家索要好处,得到一件好物什便到处炫耀,与贪官污吏沆瀣一气,在我的及笄礼上作威作福,同为女子却高高在上,目光短浅自甘堕落,虚与委蛇不思进取,敢问二姨,您是觉得有求于你便高人一等了?”
二姨在她的一字一句中脸色越发难看,整个人因气愤发起小小的战栗,或许从未有人当着她的面点出这些,还是一个小了自己这么多岁数的女子,竟被气傻了眼,不知该如何反驳,其他亲戚事不关己,也好整以暇的欣赏这场闹剧。崔梦前看着她继续说:“我也知道二姨不喜欢我,二姨是觉得我为人木讷,不知变通,呆板无趣还自持清高,徒有一副皮囊却连基本的世故都不通晓,是吧。”
崔父崔母早在她的话中傻了眼,崔梦霞也不敢阻止,宾客们无不侧目,二姨似乎是被气糊涂了才跟着崔梦前的话接下去:“是,是啊!”
“既然我不喜欢二姨,二姨也看不顺眼我,那为何收下这礼金,骗我父母期待?”
二姨吼道:“这怎么能叫骗,你情我愿的事情,况且我又没说不给你寻摸。”
“那二姨会尽力吗?你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时间,但收下礼金却怎么也得做做样子,要不该如何交差?二姨,既然你不喜我,又何必委屈自己接受这份礼金,还要到处装样子,给自己白白增添恶心呢?”
二姨的心事被她揭开,又不可跟小辈发什么脾气,传出去丢了自己的风度,只得气得瞪大了眼,嘴里一直重复:“你!你!......”
有些亲戚看不下去,开口劝道:“宛芳别生气,前儿还小,不懂事,可别和她一般见识。”
“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崔梦前扫过他们,接着道:“就像现在这样,二姨,你明明很生气,却碍于我是晚辈,不可与我计较的颜面,怕丢失了什么所谓的风度,在这里受气,维持着一层亲属关系,这又是何苦?怎么,连表达你自己生气的情绪也需要遮遮掩掩吗?”
崔父终于像是从这样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大骂着:“够了,跪下,赶紧给我跪下,向二姨道歉,立马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