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心的某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连绵不断的声响,仿佛雪山崩塌,仿佛冰湖融冰,腐朽的枷锁与锁链一道断裂碎开。
前尘诸事,一幕幕在我眼前闪过,药堂初见,是师兄在药堂老板棍下救下了我,乱葬岗,是师兄与我一道埋葬了老叫花,无极门内,是师兄待我始终如一,如师,如兄,如……夫。
师兄……师兄……
我曾有过,世上最好的师兄。
可我却弄丢了他。我再也找不回我的师兄了。
都是我的错。
是我伤他至深,是我只知一味索取,心安理得的接受师兄的好,却吝啬于回报他丁点……是我亏欠了他,所以他不要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事到如今,我又有什么脸面去乞求师兄留下。
我早就应该放师兄离开的,本就该如此了。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的疼?
我迟疑的抚上心口,我的心脏在胸腔跳动,好疼呀。
竹枝摇曳,温珩缓步自竹林深处走出,一步步走向我。
“你追上来做什么。”他叹息道。
“对、对不起……”
温珩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眉宇颦起,“怎么哭了?”
“对不……起,我……”我急急忙忙去擦,“我……”
温珩皱着眉握住我冰冷的手,倏忽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我后悔了。”
后悔?是了,师兄确实该后悔的,若不是我……
我心中苦涩,却见温珩温柔地捧住我的两颊,拇指轻轻拭去我的泪,动作轻柔,仿佛在为什么稀世珍宝拭去尘埃,如此珍惜,如此深爱……
“师兄,”我不该哭泣的,然而我一出声,我的声音便控制不住地带上了哭腔,我也无法止住从眼眶滚落的泪,抽噎着抓住温珩的衣襟:“你告诉我,是我哪里做错了吗?我是不是伤了你的心?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不是你的错。”他捧着着我的脸,试图将我脸上的泪擦干净。然而,他才擦干,又重新有新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脸,他没了办法,把我抱在怀中,轻拍我的背,轻声哄道:“莫要哭了。”
可我又觉得我是不该落泪的,我没有资格落泪,更不该恶人先告状似的抢在温珩跟前哭泣,可是我的身体却不听我的大脑劝告,一意孤行的宣泄它的惶恐。
“师兄,我不想你离开我,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我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为什么我不能早一点发现呢?现在的师兄还会要我的爱吗?
“不要说对不起,是我错了。”
温珩像是一个战败的将士,在我面前丢盔弃甲,他牵动嘴角,像是在试图露出一个笑来,最终却是一个充满涩意的笑,他慢慢说道:“其实,我一直都在害怕。”
害怕?
他在怕……什么?
温珩看出了我心底的疑问,苦涩一笑,道:“我怕我的喜欢只是我自己强加在你身上的枷锁,我的爱只是你的负担。”
“可即使那样,即使我对你的爱会成为你身上的枷锁,我也不愿意放开你。因为我最怕的,是失去你。”
“所以,不是乐生的错。是我不知廉耻,明知道乐生和秦峥已经结为道侣还不愿退出,是我得寸进尺,明明想好只要看着你幸福就足够了,却插足你的人生,是我贪得无厌,明明三生有幸能够得到乐生的回应,却还不满足,还想要独占乐生,得到乐生全部的爱……”
“不是你的错。不是的。”我急声,语无伦次的,“我是真的,真的喜欢师兄的。也是真心想要和师兄在一起,师兄……”
贪得无厌的那个人,其实是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