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裹得足够严实,没有半点入不了眼的地方,沈衮才放开了手。
夏札视力极好,刚刚沈衮推开门的时候,其实就已经一眼看到屋内全景,当然也看到了床上的情况。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夏札都洁身自好,一心专注于诗书礼义、策论兵法,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碍于他的身份,从前也不会有人在他面前谈起这方面的事。可他毕竟已经成年快要及冠,又想起了生前事,不像先前如同一张白纸,虽然不喜,倒也不必刻意回避拘于小节,做正事比较要紧。
只是沈衮好像十分生气,几乎是开完门的下一秒钟,就遮住了他的双眼。
夏札能明显感觉到,沈衮身上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或许是因为在沈衮心中,自己还是那个不谙世事、刚出世的小僵尸,需要保护。沈衮总是这般,看似傲然、轻易不和人亲近,时常游离于人情世故之外,其实是个分外细致的人。
想起先前几个月沈衮对他尽职尽责的引导,夏札安静地没有动弹,任由他揽着自己。
直到现在,沈衮放开了手,夏札才有所动作。他没有先去关注屋内景象,而是第一时间回过头来,朝身侧的沈衮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
安静而乖觉,一如他一直以来带给人的感觉。
沈衮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下来,尽管神情仍旧是冷冷的。
夏札这才扭头,仔细看起了屋里的情况。
小而化大的黄色符纸看起来脆弱不堪,材质与寻常纸张没什么差别,好似一用力就会撕裂,实则因为灵力的缘故,坚韧非常、难以挣脱,比锁链更适合囚困住人。床上的一男一女被两张符纸分开牵制住,从下巴开始一层层一圈圈地缠绕,直严严实实裹到了他们脚后跟,头以下再没有露出半点皮肤。
就连他们的嘴也被堵住了,难怪刚刚只听到男人说了几句话,就再没有别的动静。
如果不是他们的头还露在外面,此时眼中尽是惊怒的神色,且在层层束缚下艰难挣扎蠕动,倒是像极了书上说的木乃伊。
“在想什么?”沈衮问。
当夏札若有所思,而沈衮看不出他的思考内容,无法和他一个眼神交汇就彼此心知肚明的时候,沈衮常问他——在想什么。
似乎弄清楚夏札的所思所想,是件十分重要的课题,稍一不留神就要错过重点追悔莫及。
而每当夏札看过来,两人不用张口,就从彼此眼中读出确定的讯息,是沈衮最自得的时候。
“在想这样困住敌人,就像书里写的木乃伊一样。”夏札语气轻松地对沈衮说,“要真是木乃伊,似乎和我有些相似。”
“不,不一样。”沈衮斩钉截铁脱口而出,“它们怎么和你比?”
夏札一愣,随后玩笑道:“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亡者回生,你这样是不是就是网上说的双标。”
沈衮理直气壮地承认了:“我是。”
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夏札哑口无言,心底却泛起几分欣然。
床上被束缚的男人,看到沈衮和夏札旁若无人地攀谈了起来,顿时火冒三丈,因为被堵着嘴不能说话,就呜咽哼叫起来。
想他一个楠城名声响亮的降头师,自从出了师,开始在上流社会备受推崇,就再也没有受过这份窝囊和屈辱。就连楠城那个守阵世家的人,见了他都要避他锋芒恭敬几分,这两个人怎么敢这么做?
这些年,他做的那些事虽不能说光明正大,但也是有恃无恐,左右他能力顶尖处事圆滑,不会有能把他怎么样。
他没碰过什么钉子,所以极度自信。
其实直到现在,除了一开始的惊慌,他更多的是愤怒,因为他不觉得眼前这两个没活多少年的年轻人,真的有什么本事。估计是哪个隐世世家的受宠后代,手上有一两个厉害的法宝,就自大狂妄敢来招惹他,以为斗赢了他,就也能在楠城享有名气。
比如困住他的灵符,估计也是家里长辈给的,他从没见过这等灵力充沛,以自己的灵力都冲不破的缚灵符。
不过他们的长辈要是知道这两个人惹了自己,以后怕不是要失宠。
想清楚以后,降头师有恃无恐起来,即便被裹成了茧,依旧用高人一等的目光审视着沈衮和夏札,用面目表情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沈衮看到之后,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