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向夜色献吻 而苏 3012 字 5个月前

彦昭蓦地转头,在微弱的烛光下,他看见劳伦廷鲜血一般红色的瞳孔。

彦昭被吓得后撤一步,他仓皇之中向走廊深处跑去,而曾经那间地牢就在他面前,彦昭闭上眼睛,心一横,直接将门重重推开。

那门没有上锁,室内一片漆黑,房间内充斥着一种医院里会有的消毒水气味,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微妙的甜味。在彦昭还没来得及仔细辨识之前,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在原地——这确实是如同牢房一样的地方,空间不大,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床上铺设白色的床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人收拾的原因,上面斑驳挂着一摊又一摊的血迹。

更加骇人的是,在那桌子上堆放着针管、绷带等一系列医疗物品,配合周围的环境映衬,乍一看像是什么人在做违法的医学实验。

“这是什么!”彦昭惊呼出声。

他没忍住后退,却撞进劳伦廷的怀中,那男人身上仍旧环绕着玫瑰花浓烈的香气,而他环在彦昭腰上的手指有力地缩紧,像是钳子一般将彦昭固定在原地,防止他摔倒的同时,也杜绝了逃跑的可能。

彦昭挣扎起来。

这是一种本能的恐惧,超出一切其他情感,彦昭甚至没有办法再说服自己,劳伦廷是一个好心的公爵先生……他不是!一直以来彦昭脑海中为劳伦廷塑造的形象都是虚假的,站在他身后的这个男人全然是个陌生的……陌生的……

“你是谁?”彦昭的嘴唇发着抖,他的脑海中映出劳伦廷曾经扔给他的那本《怪谈》,在一天前,彦昭还在将这本《怪谈》当做解闷的娱乐书籍浏览,可谁知道变故来得这样突然,顷刻间,彦昭敏感地察觉到劳伦廷将那本书赠给他的原因绝不是那么简单。

“你觉得我是谁。”劳伦廷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彦昭拼尽浑身的力气,对着劳伦廷拳打脚踢,然而身后的男人就如同他撼不动的大山。

劳伦廷皱着眉头,将怀里这个正处在情绪波动当中的新生带出房间,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侍女温驯地垂着头,将这个地牢的房门再次合上。

“把这地方收拾了。”劳伦廷吩咐道。

“是,殿下。”

“凯瑟琳人呢!你把她怎么了?”彦昭被劳伦廷死死按在怀里,他们两个之间的体型差实在太大,彦昭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多长一点肉或者个头,因为在这种绝对力量的差异下,他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完全没办法反抗。

“嘘。”劳伦廷皱着眉头,他手中的烛台早已经不知所踪,周围是一片漆黑,他用一只手扣在彦昭喋喋不休的嘴上,“我的城堡里需要保持安静。”

与劳伦廷话音同时落下的,是一股莫名的力量,又或者说是某种神秘的威压,明明看不见摸不到,却让彦昭一下子丧失了力气。

多年来积攒下来同司麒对峙的经验,让彦昭很快找回了理智:至少在红月城堡里,他是没有办法同劳伦廷抗衡的,他们之间不仅仅是力量的悬殊,更加重要的是,这里是劳伦廷的地盘。

怀中的男孩总算安静下来,劳伦廷叹了口气,他在松开彦昭之前,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抛开其他的不谈,劳伦廷确实很喜欢彦昭那头短发柔软的触感,摸上去就像是羊羔毛,这种发质在白种人里可不常见。

“不如上去再提问。”劳伦廷轻推彦昭的肩膀,示意他往楼上走。

彦昭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缓慢地原路返回,他现在没什么思考的能力,关于这一切都太出乎他的意料,而他到现在满心都是疑问和茫然,同样,还有深深的担忧。

劳伦廷走起路来没有什么声音,而彦昭却能感受到那两道炽热的目光正落在他的后背上,这让他后颈发凉,犹如被捕食者盯上的猎物。

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能不能当做没发生过”“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保证不说出去”之类的话,那些都是电影里的台词,而真当事情发生,这种话往往什么用都没有。

从地下室出来,彦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他在劳伦廷的注视下,再次坐到床上,然后看到面前那位公爵大人(暂且认为他是公爵吧)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的瞳孔再次恢复成宝石一样的蓝色,晶莹剔透,美得超出人类。

可彦昭确信他在地下室里看到的是一双红瞳,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任何一个人不可能凭空将自己的眼睛变换色彩,不过,这点小问题在更大的问题面前算不上什么,因为……彦昭几乎敢百分百肯定,劳伦廷不是人类。

至少,不会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先生。”彦昭坐在床上,仰视着劳伦廷,用他那双鹿一样的眼睛,“你刚才提到了洞穴之喻。”

劳伦廷点了点头,示意彦昭继续说下去。

劳伦廷不得不承认,之所以没有将事情在第一时间就对彦昭全盘托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他的恶趣味——生命漫长而无聊,有一个鲜活的新生出现在他眼前,而且还有着如此特别的经历,劳伦廷很想知道,彦昭会不会和其他那些张扬、自负的新生不一样……亦或者,他在得知自己的能力之后,也会逐渐变得和他们一样。

这是一场有趣的实验,让劳伦廷回想起,当自己还是个新生的时候,曾经养过的一条狗崽。那是他孤僻而自负的新生期,跟许多混血新生不一样,纯血新生通常都会有一个过早成熟的童年,那条狗崽是他童年时期的陪伴,劳伦廷看着他从很小一点长到半个人高。

后来,那条狗跑出了庄园,然后被佃农错当成狼,一枪打死。

年幼的劳伦廷并没有为那条狗流眼泪,相反,他冷静地找人带回了那条狗的尸体,又带回了那个佃农,他给了那佃农丰厚的酬劳让他留在庄园里工作,毫不知情的佃农以为这只是来自领主的赏识,却不知道从来没有一个下人可以走出这座古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