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在自己的房间了。
这里不是农家乐整齐温馨的房间,旁边没有宋辞的身影,而他也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
而是坐在镜子前。
赵真本来在极度的惊愕之下,身体本能的想要起身离开。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大脑做出了决定,但是身体却完全不听他的指挥,依旧牢牢的坐在原地。
他又试着想要动动手指,扭头往周围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都失败了。
赵真有种魂魄与身体的割离感,仿佛他的魂魄是被强制塞在这具身体里的,还带着没有磨合好的粗糙和僵硬感。
这感觉如此真实,以致于让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的赵真,在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荒谬的念头。
但那些念头很快就被赵真努力压了下去。
不管如何猜测,在他无法动弹的现在,都于事无补。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自己找找能够摆脱困境的方法,从这里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赵真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坐在梳妆镜前面,而样式老旧,上角还带着上个世纪非常流行的鸳鸯戏水图案的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少女稚嫩却美艳的脸。
少女显然还没有成年,漂亮的脸蛋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但她的脸上,却已经被画上了浓重的妆容。
拿细线仔细的开了脸,刮去了脸上少女气十足的细小绒毛,光滑的脸蛋上拍了厚厚一层过白的粉底。新刮的眉毛被修剪成弯弯的柳眉,漂亮的杏眼画上了浓重的眼线,拉长了的眼尾让少女看起来过早成熟了起来。而她唇色鲜红如血,像是早早便被催熟的桃子。
赵真很肯定,这不是自己的脸,而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张脸的主人。
这是谁?为什么明明坐在这里的是自己,镜子里却是别人?
况且……
赵真皱着眉,觉得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浓妆的少女身上穿着旧时制式的红色长裙,红绢衫外面披着满绣了吉祥图案的绣花红袍,肩上披着霞帔,脖子上挂着贵重的长珍珠项链和金翠首饰。而少女浓密乌黑的头发也被梳成了新嫁妇的发型,上面插满了金质的头饰,显得富贵又喜庆。
但是透过镜子里照出的房间其他部分,赵真能够看出这家人并不富裕。
家徒四壁,墙壁发着黑色的霉斑,房梁破旧又堆积灰尘,随便挂了一块破烂污脏的布就算是隔开了床,房间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然而,就是这样贫穷的家庭,少女却满身珠宝。
并且梳妆台比起这个房间,也要崭新很多,像是刚刚搬到这间房屋中一样。
无论是房间里到处挂着的红色布料,还是窗户上贴着的囍字红色剪花,都在说明着少女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着出嫁。
赵真心里有些纳闷,怎么少女这么年轻就要出嫁?甚至身上穿得如此漂亮,和周围的破旧贫穷格格不入,难道是因为少女要嫁的人有钱吗?
但最关键的是,明明出嫁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孩,为什么是他坐在镜子前啊!
他一个三十的大男人,并不想嫁给一个完全不知道是谁的新郎官啊!这算什么事??
赵真在心里拼命咆哮,但是无奈他的大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连嘴巴都张不开,更别提发出一点声音了。
……等等。
赵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发现,少女并不是靠着自己的力量坐在椅子上的,而是一直歪歪的靠在椅背上,呼吸也很虚弱,双手无力的搭在自己的腿上,连抓握的能力都没有。
而梳妆台上,还歪斜扔着一瓶空了的小药瓶。
是因为药物才没有力气的吗?
赵真的心情因为这个发现,而徒然凝重了起来。
虽然少女一看就还不到适合结婚的年龄,但赵真原本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少女的身体里的同时,也尊重少女的选择。毕竟人生是少女自己的,她如果选择这个年龄嫁人,那作为一个全然的陌生人,赵真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对少女进行评判。
但是,这个前提是,少女是自愿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