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杨土。”
燕时洵压低了声音,磁性的声线带起一片低低的震动感:“保持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回落到正常值,不要和那些东西对视。”
不知道怎么的,杨土虽然被燕时洵抓着,但他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心安,像是有燕时洵在旁边,他就不至于慌乱到不知所措。
在燕时洵说话后,杨土立刻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按照燕时洵所说的,慢慢放松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燕时洵目不斜视,从容的埋着长腿,迅速但丝毫不慌张的从院子里走过,直接到旁边偏厢房的门口,伸出手掌,缓缓推开门。
村民们的目光,也紧紧跟着两人行走的动向移动,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始终注视着他们。
在迅速扫过房门内破落但是似乎暂时安全的景象后,燕时洵果断拎着杨土跨过房门,然后反手关上了房门。
早已经被风雨侵蚀的半腐木门,在燕时洵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那些村民们死寂僵硬的目光。
“咔嗒”一声,房门闭合。
杨土猛然脱力的向下跌坐在满是厚重灰尘的地面上,好半天都缓不过来神。
“燕,燕哥,我是不是又闯祸了?”杨土颤抖着声线,懊悔的道:“对不起燕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太紧张了。”
燕时洵眼角的余光从杨土身上瞥过,他并没有伸手去捞起杨土,而是迈开长腿径直向前走去,将一把原本翻倒在地面上的椅子扶正。在用随身的手帕迅速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后,他从容落座,大马金刀的坐在老旧的椅子上,垂眸看向跌坐在地面上的杨土。
杨土还在不住的连声道歉,看起来很是内疚。
但燕时洵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的身上,而是转到了房间里。
从刚刚推开房间门的时候,燕时洵就敏锐的感受到,这间房间里,残留着一种令他觉得熟悉的气息。但是当他想要进一步探寻时,那种气息又消失了。
仿佛有谁原本就坐在这间房间里,冷眼看着外面锣鼓喧天的热闹,自己却在一片破旧与尘埃的旧日坟墓中,几乎与死寂和孤独融为一体。
直到燕时洵推开了门,打破了原本的平衡,但也打破了之前的寂静,让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
于是那人施施然起身,最后冷漠的扫视了燕时洵一眼,便转身离开,不欲再多言。
燕时洵不会把那当做自己的错觉,他笃定,这房间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刚刚那人的存在。
但是当他合上了房门,站在门口向里面看时,视线梭巡过整个房间,却一无所获。
所以燕时洵换了角度。
他假设自己就是刚刚那个在房间里的存在,让自己坐在房间的正中央,然后再以这个角度,环视房间。
房间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住过了,连屋顶的瓦片都已经腐蚀掉落,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
空荡荡没有几件家具的房间里,看起来破烂得毫无注意的价值。
可是,这反而不对劲。
算上这一次,燕时洵一共来了这院子三次,早已经确定了这就是当年杨朵出嫁时的场景。
第一次的喜庆假象后,第二次燕时洵看到了院子最真实的模样,杂草丛生,遍地荒芜。
而第三次,在外面的院子和主屋外观看,这里就与他第一次来时没什么区别,依旧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好一派祥和喜庆。
可是推开这间房门时,就像是漂亮的假象被残忍撕毁,露出了其中丑陋腐败但是真实的内里。
可燕时洵不由想要发问——为什么,只有这间房间,和其他地方如此不同?这间房间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燕时洵皱起了眉,目光仔细的检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试图将所有物件所传递出来的信息都整合到一起,重新搭建起真相。
房间的墙壁发了霉变得青黑,靠墙的地方只有一张狭小的木床,上面放着的一团像是床褥的东西早就已经腐烂,变得焦黄而恶心。而床旁边的地面上,放着一只尿壶,翻倒在散落的稻草堆里。
这简直不像是房间,倒像是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