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大师都没有想到,李道长那样久负盛名的人物,竟然真的对功名利禄视如尘埃,甚至连生死都置之度外。
明明只要李道长想,他可以成为所有权贵高门的座上宾,他可以敛财无数坐拥金山银山,但是,他却选择了最艰苦的那条路。
此为,修道者。
大师们都被海云观的做法震撼到了。
在这样强烈的对比下,很多大师都心生愧疚,开始反思起自己的行事。
当所有人都在黑暗里行走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这是错误的,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选择更为舒适的那条路。
但在所有路中,却唯有一条路,鬼怪横行,危险和死亡如影随形。
却上抵青天,大道垂眼。
走在那条路上的人,仿佛在发着光,令所有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都忽然惊觉,自己竟然在没有察觉的时候,和那条路上的人拉开了那样长的距离。
而他们只能仰头注视着那些人毅然坚定的背影,看他风华无双,看他身姿如青松,可撑天地。
之前不肯让门下弟子出来参与此事的人,也在漫长的沉默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松了口气,让所有弟子尽数去主动与特殊部门的人员联系,参与到这次的劫难中。
“说什么要死就死他一家,李老头到现在还是这么狂!他这话说的,当我是不存在吗?”
年长的大师听到弟子传回来的话,当即骂骂咧咧的拎起自己的桃木剑就踹门出去:“开玩笑!我和他斗了一辈子,凭什么他连死都死在我前头?你告诉他,想都别想!要死也肯定我先死,这一局,我赢定了!”
弟子:“这种胜负欲可以不要的师父!”
长年在街上摆个摊子替人算卦的术士,也被外面的哭喊声吵醒,在打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术士摔了碗,批起衣服就向外走。
“这算是驱鬼者团建活动吗?也不知道告诉我们一声,真是太不够意思了。虽然咱爷俩儿是没什么好师承,但竟然不带我们一起玩,真是不够意思——徒弟!快起床走了!”
徒弟应了一声,抱起平常出摊子用的家伙事就颠颠的往外跑。
术士一打眼,嫌弃的一脚踹过去:“你拿我墨镜干什么?大半夜的这么黑,装瞎子给鬼看吗?拿签筒是要给鬼算一卦再收几张冥币怎么的?去拿为师的桃木剑镇魂铃!你个傻子。”
徒弟被踹得一脸懵逼,赶紧嘴上应着回身往房间里跑。
术士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之前没有挂断的电话重新拿起了,放在耳边:“监院,我只是个小人物,街上和邻居都喊我神棍。但我毕竟也在海云观学过几日经书,替三清扫过香灰……”
“我只是个蝼蚁般不起眼的市侩小民,但我也同样是人,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街坊邻居遇险?”
术士哈哈笑着,一甩衣摆仰头迈出了大门:“若天明时,监院在街上见到我的尸体,记得帮我收尸,碑文上一定要写明,我可也是海云观的弟子。”
监院静静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原本冷肃的面容漫上笑意。
他轻轻点了头:“好。”
电话里,整个滨海市的情况都言简意赅的传过来,语速极快带着一触即燃的紧迫感。
而电话外,从监院面前的房门后,传来了年轻人和母亲的大骂指责声。
母亲在忿忿不平的质问,为什么要扣押她的孩子,为什么不放他们离开,海云观一个小小道观,有什么权力这么做?
守着这对母子的小道童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看来早已经解释得累了烦了,最后干脆不加理会,只当自己是个木头人。
监院推开门时,刚好年轻人泄愤扔过来的枕头砸向门板,却落了空直直的往监院头上砸。
几个小道童都没想到竟然这么巧,一时间瞪圆了眼睛,惊诧又担忧的仰头看向监院。
监院一抬手,手掌牢牢的抓住了枕头,没有被它碰到半点。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向那对母子。
因为始终没有找到乌木神像的下落,年轻人既是目前唯一一个亲眼见过乌木神像的人,又是当时去过荒废神庙的几人里唯一的幸存者,所以为了得到更多寻找乌木神像的线索,海云观暂时将这对母子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