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吹拂起燕时洵额前的碎发,露出了那双明亮得如同快刀出鞘的眼眸,锋利不可直视。
他的唇边咧开笑容,看着那些腐尸的眼神里只有凶狠的愤怒,没有半分退缩之意。
——即便越来越多的腐尸从尸山中蠕动着站起身,几十上百万的鬼魂一个个站在昏暗天幕下,整齐划一的用死寂的眼珠死死盯着他,眼神是想要将他撕成碎片的恶意。
一场围攻无法避免。
燕时洵却主动跃身踏进了战场,他修长的身姿灵活的辗转腾挪,大衣在身后翻飞,如展翅苍鹰。
被他握手中的骸骨裹挟着千钧之力,明明根本不应该是武器的东西,却被他使用得灵活而有力,横劈竖砍,大开大合。
一时之间,所有腐尸都无法近得燕时洵的身。
连带着他周围的一整片空间,都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那些腐尸,全都被当做垃圾一样扔了出去,在远处重新堆成了一座尸山,却再也动弹不得。
因为用力,燕时洵的手掌心也已经被骸骨的颈骨割破,鲜血顺着他的手掌蜿蜒而下,染红了雪白的骸骨。
血液从骸骨上缓缓滴落。
红与白,极致的对比。
战将也不由得侧眸,第一次在战斗的间隙被晃了神,注意力被燕时洵吸引过去。
那青年明明是生魂,却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受伤,反而抬起手,在停顿的间隙扬手将散落的发丝拢到脑后,修长的手指插进发间,清晰的露出俊美锋利的五官。
他在笑。
那薄红的唇边,勾起的分明是笑意。
战将手中长剑向下,在他脚下踩着的是满地死在剑下的鬼魂,残酷与血腥的绝对力量美感,在战将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但战将却丝毫没有看到自己,他全部的目光,都落在了燕时洵身上。
青年这般桀骜恣肆的模样,与年轻时也曾率领百万大军驰骋疆场意气风发的战将,何其相似。
曾经没有任何人神鬼,能够理解战将反抗天地的决定。
战将记得清晰。
当他在战场上重新站起身时,迎来的除了地府阴差,还有人间的驱鬼者。
那些大师锦衣华服,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轻蔑的看着一地的将士尸骸,却只捂住了口鼻,说秽气。
大师说,既然已经死亡,那就应该立刻离开人间,不得逗留,否则一定会令所有心有不甘的鬼魂魂飞魄散。
大师说,不要妄想着反抗死亡,酆都在上,不会放任鬼魂胡来,束手就擒才是明智之举。
那时,战将微微垂首,浑身尚带着未曾干涸的血污,就站在那些所谓德高望重的大师们面前。
可他听到那些大师的劝说,却怒极反笑。
他只想问问——如果我在此杀了你,你也会坦然接受死亡吗?
是鬼就要驱除,是人就要保护。这是,这是什么道理!
为何不问因果罪孽,只以身份论处?
战将不喜欢驱鬼者,更厌恶满口堂皇的大师。
但是此刻,战将遥遥注视着战意凛然快意的燕时洵,心中却忽然生出一种想法。
——或许,这个生魂是与众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