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惊魂甫定,在大人搀扶下站起来,小手抓着衣角躲在长辈身后,小心地瞧着不远处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的小乞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看大夫?”
小乞丐露在外边儿的两条胳膊青一块紫一块,新伤叠着旧伤,有被狗咬的,也有被人揍的。
女孩儿话音落下,那乞丐却不应声。
她沉默地扫了一眼跌进臭水沟的腐肉,回头拽起地上的死狗,转身就走。
可没走出几步,蓦地头晕眼花,她眼前一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后竟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再醒来是在一间灯光敞亮的屋子里,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锦被,床边烧着炭火,将室内烘烤得暖洋洋的。
“大夫说你是饿晕的。”耳边响起女孩儿软糯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像极了小时候喝的糖梨水。
她转了转眼珠子,视线便同说话之人对上。
小姑娘生得眉清目秀,明眸皓齿,五官精雕玉琢,虽然还未长开,却已初见姿色,长大了定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
特别是她那双水润明亮的眼睛,眼神软绵绵的,没有丝毫攻击性,与小乞丐凶狠警惕的神态有着云泥之别。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不谙世事,也不怀心机的大小姐。
她手里端着碗清粥,那瓷碗比她的手还大两分,晃晃悠悠的,令人担心是否下一瞬就得泼出来。
粥香扑鼻,床上的乞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翻身坐起,一把抢过粥碗,狼吞虎咽。
女孩儿着急,劝她:“你小心一些,烫。”
三两口清粥下肚,连碗底都舔了个干净,身子暖了起来,似也恢复了些体力,她将瓷碗放在床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女孩儿拦住她,不解中夹带两分惶急:“你要去哪儿?大夫说你得卧床休息。”
她未曾介怀眼前之人的无礼,满腔皆是赤诚的好意。
可惜莽撞无礼的乞丐并不领情,她用力拨开女孩儿的手,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也不是头一回得人怜悯,但天底下没有白得的好处,这是她数次用命换来的教训,早已刻骨铭心。
女孩儿被她的眼神吓到了,紧张地缩回手,神情无助,更多的是委屈。
她从女孩儿身边绕过去,头也不回地朝屋外走。
身后传来两人说话声,府中奴仆不知何时出现在小女孩儿身边,语重心长地劝戒:“小姐,老奴适才告诉过你,有些人可以救,可有些人不值得。”
“可是……”女孩儿的声音极轻,却很坚定,“举手之劳,救下的是一条人命。”
卫梓怡蓦地睁眼,入目一片昏沉沉的黑暗。
夜色正浓,窗边洒落一束银辉,方才所见那一幕幕,原来都是梦。
她起身,愣怔地望向窗外,寂静的庭院中,正吹着与那日相似的寒风。
这么多年,她其实不常想起过去。
梦一旦醒来,画面便模糊不清,她不记得那小女孩儿的模样,只对其腰间一物尚有残余的印象。
那是一枚价值不菲的玉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