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姜沉鱼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不到盒子里的东西,只能看见如意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惊悸,然后露出狂喜之色,捧着匣子冲回到屏风后道:“圣上你看!天啊,真的是耶!啊啊啊啊,居然是真的啊!”
姜沉鱼忍不住将目光好奇地看向姬婴,感应到她的凝视,姬婴冲她笑了一笑,但却没有进一步解释。
于是她只能继续静观其变。
燕王的屏风后传出叽叽咕咕的讨论声,但倾耳细听,也只能依稀捕捉到几个类似“独一无二”、“绝对的稀世之珍”、“哎呀呀,真的找到了啊”这样的词。
联想之前赫奕所说的话,看来燕王之所以来程国,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却被姬婴先找到了,如今由薛采呈递过去,被当成了谈判的筹码。
在姜沉鱼的猜测里,彰华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道:“罢了。”
姬婴一笑道:“燕王陛下同意了?”
“嗯。”
虽然是很简单的一个字,但姜沉鱼却发觉姬婴的手轻轻一颤,继而松了开来。原来,再怎么胸有成竹,也终归是会紧张的。
公子,也是会紧张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发现让她觉得有点高兴。因为,外人所看见的姬婴是那么的完美,但只有她,见过他不为人知的样子。
两年前,她看见他难过,于是那一次,她爱上了他。
两年后,她看见他紧张,于是,又爱了一次。
好想把这些别人看不到的他,用眼睛捕捉,再烙印到记忆里,就像被笔墨勾勒绘制而成的画像,一幅一幅,装订成册。
哪怕没有结局,但当年华流逝,当她老了后,从记忆深处翻出来,打开册子一页页地翻阅,也会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一件事情吧?
点点滴滴,都想记住。
即使有猜忌,有痛苦,有埋怨,有心寒,也不舍得忘记。
姬婴于她——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姜沉鱼垂下头,忍不住将他的手又轻轻握紧了些。
姬婴道:“陛下还没听我所要索取的承诺是什么。”
彰华道:“我答应你不插手程国的内乱,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做个局外人——难道这还不够?”
姬婴笑了一下,道:“不够。”
他的声音比常人要低一些,与彰华的沙哑不同,他的声线清润,仿若朗朗的风、明净的玉、绵软的丝线,带着难以描述的一种轻柔,可说出的字,却又显得斩钉截铁,不容拒绝。
因此,当他那么笑笑地看似轻描淡写地说着“不够”二字时,姜沉鱼却感觉到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原本还不算太紧张的针锋相对,因这两个字,而骤然加重。
彰华果然不悦:“朕不喜欢与人讨价还价。”
“很荣幸,在这一点上与陛下同样,在下也不喜欢讨价还价,很不喜欢。”姬婴悠然道。
回应他的,是赫奕故意的哈哈哈三记干笑。
姬婴没有理会赫奕的揶揄,继续道:“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只是请二位颁旨,声援一个人而已。与袖手旁观也没太大区别,只是动动嘴皮子。”
彰华的声音越发低沉了:“朕之所以刚才答应你,并不是真的因为你所送的这份礼物。”
“我知道。”姬婴笑道,“区区薄礼,仅博燕王一笑尔。”
“我之所以答应你,是因为三个原因。第一,我此行私密,而你却能探查到我的真实目的,说明你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并且,还是个很重要的眼线。”
彰华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而如意直觉地叫道:“不是我!”
彰华轻轻一哼。
如意睁大眼睛,摆手道:“不是我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彰华沉下脸,轻叱道:“闭嘴。”
如意连忙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并无比诚恳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再说话。
彰华的目光柔和了几分,继续道:“关于那个眼线是谁,我现在不想追究;第二个原因,我为了寻找这样东西费时十年而不得,期间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而你竟然能先我一步到手,我由衷钦佩。”
姬婴道:“在下只是撞对了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