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情诗,蔺何又诶了一声,“对了,昨日你两人交换的情诗,今天都在三界内都传遍了。但荇之你做的那首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看不懂?”
江荇之瞟了钟酩一眼,“懂的人自然懂。”
钟酩被他瞟到,就想起那首暗示得一点也不明显的情诗。他碰了碰江荇之的胳膊,暗搓搓和人传音,“你做给‘柏慕’的情诗,我怎么能懂?”
江荇之回他,“我都在暗示你我知道了,自己笨,听不懂。”
钟酩问,“哪句?”
“‘衔影江荇知’啊。”
“???”
两人大眼瞪小眼。江荇之反应了一下,随即拉过钟酩的手,用手指在人掌心写着:江荇……手指滑动间,挠得钟酩手心一阵痒痒。
钟酩被撩得心痒,曲起手指要去捉他,又被人“啪!”地一下拍开。江荇之继续在他手心写着,直到写出最后一个字:知。
钟酩一愣,瞬间睁大了眼:谁知道是这个“知”字!?
江荇之写完还在小声逼逼,“你看你笨不笨。”
“……”钟酩包容又宠溺地认下,“嗯,还属你最聪明。”
“那当然了”
两人在这头眉来眼去,对面三人受不了了。桓玑君开口,“江荇之,你还算不算的?不算就算了。”
江荇之顿时“咯吱咯吱”笑出了声,“你在说绕口令?”
桓玑君,“……”
墟剑圣君是怎么忍下这个人的?
·
一顿鸡飞狗跳,几人终于切入正题。
桓玑君要替江荇之和钟酩二人起卦,蔺何和霜苓便暂且回避。
观象台前,桓玑君盘腿而坐,掐着指节双目紧阖,嘴唇翕动间念念有词。江荇之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有感而发地同钟酩传音,“我想起大师了。”
钟酩“嗯”了一声,“无芥算卦的确是准的。”
隔了没多久,桓玑君睁开眼,面色透出几分疲惫。江荇之走过去扶了他一把,“怎么算一卦就虚成这样,算出什么来了?”
桓玑君连瞪人的精力都没了,他往凳子上一坐,“你两人命格太硬,特别是墟剑圣君……我算卦这么久,还是头一回累成这样。”
有吗?江荇之想:无芥每次给他两人算卦,不都挺轻松的吗?张口就来的样子,他几乎都要以为对方是胡诌的。
但桓玑君面上的疲惫不似作假,江荇之便羞赧地道歉,“误会你了。”
桓玑君摆摆手,“我只能推个大概的日子,要想确定一个精确的日子,压力还是太大。更何况是你两人大喜的日子,我万一算错了怎么办?”
江荇之说,“三界内就属你最会算,不找你找谁?”他鼓励,“你再努力一把!”
桓玑君一听这句“努力一把”就想起刚刚传讯时两人宛若智障的调情。他透支的脑子顿时疼得更厉害,想了想说,“其实还有一人比我厉害得多。”
两个脑袋一起凑上来,“谁?”
“我师傅。”
“你还有师傅?”江荇之惊叹,“我们认识这么久,怎么从来没见过。”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没见过师傅的真容。我很小的时候跟着师傅学习各种推演之术,都是隔着一层帘子,帘后传来的声音旷远飘忽,听不出真声。”
“这么神秘,要去哪儿请?”
“我有一次曾听师傅提过自己的来处。”桓玑君这会儿缓过劲来,便站起身转头看向西方,“传闻中近几百年内都无人踏足过的众神之所——”
“昆仑。”
…
千里高空之上,两道身影飞速掠向九州以西。
疾风吹得衣衫哗啦作响,江荇之感慨,“其实我刚回来的时候,就想去昆仑看看。但想了想,还是想和你一起去。”
只可惜某人一直执着于身上那层透明的皮。
钟酩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心虚地靠近了点,“现在也不晚。”
江荇之大度地不再计较,两人加速朝昆仑的方向飞去。
不同于千年以前,据他们所知:现在的昆仑乃九州圣地,传闻中的“帝下之都,百神居所”。听说几百年前曾有人想要侵犯昆仑,结果被昆仑之主设下的护山大阵击退,从此阵法日夜运转,将昆仑护得像是铜墙铁壁。
是以,再无人踏足过这片圣地,也无人见过昆仑的真面貌,更不知昆仑中居住的究竟是何许人。
江荇之以前听这段传闻,只觉是侵犯者惹怒了上神,因此上神降下神谕不再叫世人踏足。
现在回味起来:他当时设下的护山大阵……好像的确是只设置了开启,忘了设置关闭。
原来是他失误了江荇之微微羞愧。
也不知隔了千年再回昆仑,那里会是什么样。
没过多久,两人就抵达了九州以西的边界。远远能看见一片仙云袅袅,金光熠熠。云海后隐隐露出的山头,便是昆仑。
“要到了。”江荇之心头激动。
钟酩侧头看了他一眼,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走吧,回家。”
两道身影直冲破那片仙云。
熟悉的禁制被触动,护山大阵识别出主人的身份,关闭了几百年的禁制头一次向世人敞开了。
穿云破阵,江荇之和钟酩落在山头。
四周的环境和他们离开前大为不同——曾经居住的小院落被修葺成了金色的大殿,诛严开玩笑说过的“寝宫”也坐落在了大殿之后。
殿外那片山林郁郁葱葱,醇厚的灵力笼罩着整座山头。
江荇之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奇异的充盈感,好像一千年前那些随手种下的因,都在今日结出了圆满的果。
他在山头伫立着久未回神,钟酩没出声打扰他。
片刻过后,江荇之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叫上钟酩,“走吧,先办正事。”反正都回家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待他们日后慢慢怀念也不迟。
钟酩说“好”。
两人没说去哪儿,却同时默契地沿着山阶往山下走。走到半山腰时,他们停在一片盈盈光幕之前,光幕一旁是精巧玲珑的许愿池。
而光幕背后,则是他们曾每日造访的地方。
两人相视一眼,抬步穿过光幕走了进去——熟悉的小庭院映入眼中,似乎和从前别无二致。
只是那木屋被改得更大了一些,直接拿去了屋门,只余层层纱幔垂在屋中,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江荇之正踏上屋前的台阶,就看层层幔帐后传来细微的动静,接着一道人影走入帐中。
他停了下来。
徐徐山风自背后涌入屋内,千层纱帐飘动。那道纤瘦的人影侧立而来,外袍若盘云拨雾,柳絮拂风。
带笑的声音响起,“我等故人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