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满腹心事,见着他赤着上身,包着白布,心头面痛,只走到他面前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却是抿唇不说话。
耶律贤声音越发弱了下来:“徳让哥哥,你生气啦?”
韩德让沉着脸道:“大王当机立断,英明果决,臣岂敢生气。”在旁人眼中,明扆皇子是那样的温良无害,只有一直看着他长大的自己才明白,在他病弱的身躯下,有时候会有孤注一掷的赌性。而他阻止不了他的这种狠决,又心痛于他的孤注一掷,只能自己生闷气。
耶律贤一个眼色,楚补心领神会,立刻带着其他人溜了出去。耶律贤见帐中无人,便倚小卖小起来:“徳让哥哥,你休要生气啦。是我错了,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了好不好?”
韩德让狠狠瞪了耶律贤一眼:“你还敢有下一次?学别人救驾,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吗?车中还有只没在、罨撒葛在、轮得到你救驾吗?”
韩德让发起火来,耶律贤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笑嘻嘻地道:“好,都听你的。下次再有这种事,我直接拉罨撒葛去挡剑。”
韩德让长叹一声,自责地道:“是臣无能,才令得大王行此险计。”
耶律贤本是仗着脸皮厚同他陪笑,见他如此,也收了笑容,拉着他的手道:“德让哥哥,此事除了我自己,谁也消不得他的疑心。你们纵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如何。他既动了疑心,那是不见血不收的……”
韩德让听得最后一句,不禁心惊胆战。他自然是知道穆宗的性情,这个极端聪明又极端脆弱的疯子,或许不懂朝政也从不肯听进人言,但对于人心的异动,对于危险和阴影竟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而这种直觉,让他避过许多次的灾难,也让许多针对他的阴谋夭折,他虽猜到耶律贤行苦肉计,必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可是听他亲耳说起,仍然心惊,颤声问:“他如何会疑心到你了?”
耶律贤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能说,那个疯子,有时候让我……很害怕!”说到这里,他的手也不禁颤抖了一下。
韩德让不禁伸手,握住了耶律贤,道:“如今已经无事了,危险已经度过了。”
耶律贤看了一眼韩德让,还是再解释了一句:“其实,今天那拨刺客要杀的不仅是他,还有我。当时情况危急,我若不是冲到他面前挡住前面那一剑,也逃不开后面刺来的另一剑。我倒不如赌一赌……”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嘴角一丝微笑:“好在我赌赢了。”他这话,也向韩德让解释了自己行苦肉计的无可退路,而并非是有意而为,也免得韩德让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