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枝瞪着他:“我带着你干什么?”
“我……”奚连川不哭了,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没什么用,“我的血有用!”他又把自己的手臂伸出来,好像想给洛寒枝“补补身子”。
洛寒枝看着他一截光溜溜的膀子,感觉大师兄都要被这不孝的徒儿气活了。他把奚连川手臂拉过来,二话不说并指往下敲。找的位置奇准,奚连川当场麻了半边身子,疼得龇牙咧嘴。洛寒枝这才冷笑一声,把他手臂甩开了。
“你把我当什么人?”洛寒枝难得摆出了一副严厉面孔。
奚连川吓得不敢说话。
洛寒枝本来还想教训他。把同类吃了来修炼是妖魔鬼怪才会做的事情,人一旦动了这个念头——哪怕只是喝一点儿血,也等于自甘堕落,为名门正派所不齿。修炼再苦,也只能走正道。但话到嘴边,看着奚连川的神情,又咽下去了。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道心未成,你为何出岛?”
无易岛的规矩,道心不成不可外出游历。否则心思一乱,于修行无益。
奚连川低下头,没答。梁冲在睡梦中哼了两声,好像做了噩梦。奚连川转过头去,朝梁冲的方向看了一眼。洛寒枝突然想到,他一开始是和俗门第子一块儿出现的。
洛寒枝猜到了:“他们赶你去俗门?”
奚连川默然不语。洛寒枝猜的不错,仙门一向是以修为说话,天脉越是稀罕,他就显得越无能。嵇昙在的时候还能护着他,嵇昙一死,无易岛再无他立锥之地。半晌,奚连川苦笑了一声,道:“可能我本来就是个凡人吧。”
洛寒枝不禁皱眉:“胡说八道。”
一千年才出了两个的天脉,他要是个凡人,那别人算什么?石头?
奚连川抿了抿唇,突然冲口而出:“师叔,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真的不是自恃天脉,才荒废至今!”
洛寒枝的眉毛一下往高处挑,几乎要斜插入鬓。“我没这么想。”
奚连川鼓足勇气,没被他打断。“所有人都对我寄予厚望,一开始拿我和舒云圣人比,指望我比他更早悟出道心。看我到了十七八岁还是这幅样子,就拿我和师叔你比……但我又让所有人失望了。于是再拿我和同辈的程师兄比……”他脸上又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胸膛剧烈起伏。
无论他怎么努力,最后都只是一场徒劳。他好像是一块淹在水里的石头,灵气像水流一般充沛地从他身上冲刷而过,却难以留下一丝痕迹。
奚连川低下头,轻声道:“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这些话,嵇昙活着地时候他都没有跟师父说过。可见了洛寒枝也没多久,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奚连川在洛寒枝的沉默里后知后觉出一丝羞耻,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挽回。
更漏无情,一声一声,滴过长夜。
梁冲突然在床上叫了一声:“阿姊!”
外面的两人俱是一惊,顿时忘却了原本在说的话。洛寒枝一跃而起,两步进了里间,只见梁冲僵直地坐在床上,面如金纸,冷汗涔涔而下,浸湿了一大片中衣。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全身抖若筛糠,好像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梁公子!”奚连川坐到床边,梁冲绝望地攀住了他的袖子,语无伦次地叫道:“我阿姊……我阿姊她!”
洛寒枝突然一指伸出,印在了他眉心处。一道柔和的光闪过,梁冲剧烈的颤抖慢慢平息了下来。
奚连川忙问:“梁大小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