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吃折罗,一大早,阮氏让厨役将近几日的饭菜烩在一起,做了一盘大杂烩。
等食用完早膳,赵修槿和宁伯益去往老首辅的府上贺寿,宁瑶则留在阮氏身边,汲取起母亲的御夫术。
阮氏和宁伯益是少有的恩爱夫妻,不知令多少贵妇艳羡,不过背地里的酸气儿话也属实不少。
讥嘲最多的无非就是,阮氏生不出儿子,被暗嘲为不下蛋的母鸡。一次家宴,阮氏无意中听见三房婶婶的碎嘴,登时来了火气,与之争吵起来,两人自此老死不相往来。
也因此,阮氏很想要一个小外孙,即便随婿家姓,那也是皇家姓,日后若是被封为皇太孙,那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
听完母亲的话,宁瑶捂住耳朵躺在毡毯上,“您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阮氏嗔道:“那你说说,太子喜欢你的何种风情?喜欢跪式还是仰式?”
宁瑶被母亲的话惊到,半天没接上话。不嫁人不知道,原来母亲这般...豪迈。
“娘,爹爹受得了您吗?”
这话算是触及了阮氏的内心,三十有四的女子哼笑一声,不自觉显露出一股清傲,“你爹怕我怕的紧,断然不敢在外私养小妖精。”
宁瑶抽抽嘴角,附身抱住母亲的腰,“娘亲威武。”
可她并不想做悍妇,更不想绞尽脑汁去讨太子欢心,在她看来,两情相悦是水到渠成,没必要研究风情和姿势...而且,太子也不是那么豪放的人,应该不会喜欢她搔首弄姿。
废柴宁瑶耷拉着双臂晃晃悠悠,一点儿也不想学习御夫术。
阮氏忽然问起另一件事,“你上次见到阿乐,感觉她状态如何?”
“姐姐瘦了,人也有些憔悴,说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太闹了。”
阮氏心疼的紧,可更多的是恼怨和无奈,“她自小任性,做什么事都不顾后果,这次闹了天大的麻烦,若非有你和太子顶着,怕是要万劫不复了。阿瑶,咱们家欠你太多。”
宁瑶坐直身子笑了笑,“可我遇见了殿下,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她不觉得遗憾。
若唐絮之是云雾,那太子就是穿透云雾的光,让她的心芽重焕新生。
阮氏抚上她的长发,“昨儿在书房,太子训责了我和你爹,说我们太过纵容你姐姐,委屈了你。”
“娘......”
“我们虚心接受。”阮氏叹了声,与宁瑶侧额抵侧额,“太子同我们说,你不是别人的影子,你就是你,是尚书府的明珠,是东宫的正妃。”
宁瑶惊诧地扬起头,眼底有泪水打转。
阮氏又道:“都说太子温凉兼之,可为娘觉着,他的心是热的。”
若非不热,怎会包容这等弥天大谎。
前半晌,宁瑶和唐咚宝在后院小聚了会儿,闺友二人披着厚厚的斗篷,坐在秋千上闲聊。
唐咚宝一边荡秋千,一边挖苦着自己的庶七兄,“你知道吗,我爹瞧着唐絮之在朝中愈发风生水起,竟然让我娘给他寻摸合适的亲事。我起初想着,他私养外室的事儿人尽皆知,哪个名门闺秀会想不开嫁给他啊,可出乎意料,想跟他结亲的人家还不少呢。”
宁瑶没甚情绪,就像巨大的石头砸入水中,起初会掀起狂澜,之后稳稳落在水底,再无波澜可掀。
不过,唐絮之容貌俊美,学识渊博,能力不俗,单从这三个方面来说,确实会吸引看重利益的家主。
唐咚宝继续挖苦道:“不过,我倒想看看那个狐媚子外室会不会整些幺蛾子,闹上一闹。”
宁瑶提都不愿提起这两个人的名字,耷拉着眼皮道:“我想那女子不会在明面上闹,毕竟她当初吸引唐絮之就是靠着听话懂事。”
“腌臜对腌臜。”唐咚宝不屑地哼了一声,也不想再提起他们,转而塞给宁瑶一个系红绳的袋子,“这是我托小舅舅拿到的。”
小舅舅,池晚?
宁瑶扯开系带,掏出里面的物件,是一个彩绘挂坠,上面画着一对男女……
素手一抖,宁瑶险些丢了挂坠。这上面分明画着避火图里的场景!
“你送我这个作何?”
看了上面的图案,唐咚宝也是满脸通红,难怪小舅舅不让她打开!!!
“我我我只是问舅舅,送给新婚夫妻什么礼品最为合适,他就给了我这个......”
看样子,池晚也不知唐咚宝准备把这个送给谁,才会如此浪荡。池晚是大才子、大权臣,亦是不羁浪子,浪得没边儿。
宁瑶深呼吸两下,刚要把挂坠装进袋子,却发现袋子里附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挂坠分正反两面,两个场景,是最实用的两个把式。
宁瑶心惊胆战地偷偷瞄了眼。
跪式、仰式!
单纯的心灵受到巨大的冲击,宁瑶歪头靠在秋千绳上,眼前不断浮现那两个把式,而挂坠上的小人儿,变成了她和太子......
另一边,首辅府。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宾客们微醺欢语,气氛还算和乐。但很多人来此的目的,可不是贺寿这么简单。
老首辅还有两个月就要向嘉和帝致仕归乡,不少重臣都在盯着首辅的位置,特来向老首辅献殷勤,希望他能在皇帝面前替他们美言几句。
赵修槿之所以会亲临,无非是出于对老首辅的敬意。
闲来无事,他走出客堂,隔绝了闹腾的氛围,一个人漫步在冰封的池塘旁。
这时,另一道人影徐徐靠近,带着调侃,“殿下新婚燕尔,怎么不多陪陪太子妃啊。”
成亲许久,也算不上新婚燕尔了,只不过是池晚的调侃。
赵修槿撩袍坐在凉亭里,“怎么不去为自己争取争取?”
池晚跟着他坐下,放下夹在腋下的棋盘,语调带着几分不正经,“最终拍板的人不还是皇上,巴结首辅不如巴结皇上。”
赵修槿凉凉瞥他一眼,聊起正事,“查得如何?”
池晚笑脸一收,颇为严肃道:“探子在洛阳一带发现了郑全贵的不少眼线,或许五皇子就在附近。”
孙贵妃被处死那会儿,满朝都称她为妖妃,亦称五皇子为妖妃之子,甚至有人大骂其为野种,可嘉和帝始终不置一词,久而久之,百官们悟出了其中深意。
嘉和帝深信五皇子是自己的子嗣,未想过连坐子嗣。
至于他为何会选择不追究子嗣,或许是不甘吧,他对孙贵妃痴迷至极,许是想通过五皇子寻找慰藉,却不想,被太子横插一脚,将五皇子送出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