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仰头盯着他,“方清越,你哪来的底气啊?”
清越避开她冷冽的目光,“我可以暗中观察。”
“我问的是,你哪来的底气?!”
知道避不开这个问题,清越如实道:“底气便是我是晓野的生父,我希望他能快乐,而不是委曲求全。”
正因经历过人间疾苦,他才懂得一个稚童的成长需要清风和朗月、高山和景行,只有拥有这种情操的人,才会给予晓野绝对的安全感,即便这个人贫困潦倒,也无碍。
而宁乐,棱角还在,难以让人驯服,需要一个成熟温厚的人来包容她的刺和焰,这样他方能放心离去。
可这样的人,提着灯笼难找啊。
两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宁乐冷哼:“方清越,你比从前更犟了。”
犟到连她的话也无视了。
她心头难受,却还是竖着一身的刺。
清越低头看她,很想抚上她的面颊告诉她,他还想做回那个眼里只有她的木头护卫,希望她不计前嫌接纳他,可这种话也只有在梦里敢想敢说,拿到明面上只怕招来她的厌恶。
“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找到值得托付的人,我就离你们远远的,绝不打扰,但在此之前,求你让我再陪陪晓野。”
还有你。
他握了握拳头,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唯有冷静才能让他退离出他们母子的生活,然后独自一人踏上新的路途,从此天各一方,不再相见。
清越离开后,宁乐一人独坐凉亭中,多年前的烦闷再次来袭,久久挥之不去。
阮氏提灯走来,摇了摇头,“你还是忘不了他。”
宁乐盯着被夜色笼罩的花墙不讲话,才想起那里还放着一个木匣。
“是他送您的。”
换作从前,阮氏会直接叫人撇掉,可心里终究是有些心疼他的付出,这么多年了,能一如既往的人实在不多。
“陛下早已原谅他了,若你想要跟他续缘,不必经过宫里的同意。”
宁乐闭眼笑笑,“娘对他心软了?”
“他待晓野很好,待你...至少这几年是真心的。”
从前也是,只是他迷过路。
宁乐说在心里。
“要试着接受他吗?”阮氏将灯笼熄灭,借着月光与女儿谈心,“若是想通了就早点告诉娘,娘也不去张罗相看的事儿了,免得耽误别人。”
“我没想好。”
“那就慢慢想。”
“嗯。”
这句短促的“嗯”之后,阮氏心里有了答案,宁乐认定的人,还是那个木头桩子,那就将矛盾和愁闷交给岁月吧,总有一日,他们之间会再次坦诚。
不远处,宁瑶牵着宁晓野站在拱门外,温声问道:“晓野想要爹爹回来吗?”
宁晓野年纪太小,不懂爹娘的情仇,只凭心意道:“想,做梦都想。”
宁瑶拍了拍他的手臂,“晓野的梦会实现的。”
回到宫里,宁瑶拉着赵修槿坐在罗汉床上,讲起今日的所见所闻,也提起了姐姐和清越。
赵修槿搂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解铃还须系铃人,靠他们自己吧。”
宁瑶与他十指相扣,吻了一下他的侧脸,“陛下就不能推波助澜一下吗?”
赵修槿扣住她的下巴,“如何做?”
宁瑶在他耳畔小声说了些什么,赵修槿笑着捏住她的脸蛋,“真有你的啊。”
“陛下帮不帮?”
赵修槿笑而不语,只等着她主动献上吻。
没几日,清越被仇家刺伤的消息不胫而走,消息很快传入宁府。
宁乐惊愕起身,“你说什么?!”
管家哈腰道:“老奴也是道听途说,说是方公子在城西遇刺,却因没有旁人照料,自己也没去就医,以致于伤口发炎,这会儿被客栈的老板送去医馆,命悬一线啊!”
宁乐气得牙痒痒,这家伙就不知好好照顾自己!
没有多想,她叮嘱母亲照顾晓野,自己带着家丁赶往城西医馆。
途中,关于清越被刺的传闻越来越邪乎,惊得宁乐坐立不安,没等马车停下,就一股脑跳了下去,小跑着进了医馆,气喘吁吁地问道:“方清越呢?”
医馆大夫捋捋胡子,“最里面那个屋子。”
“他可有恙?”
“夫人自己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