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只掰开一小块馒头屑一块一块轻轻的往宝儿嘴里塞着。
宝儿晓得阿娘的性子。
他若有个不好,阿爹阿娘便连个活头都没了。
尽管晓得阿爹阿娘此刻定然是挨着饿,宝儿却也只装作不知,先将自己喂饱了,病好了,阿爹阿娘才能有个好。
便也不推辞,接过馒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边吃边听到吉婶仿似在喃喃道:“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就不该这般自私自利,当初就该将我儿留在云城的,便也不会吞下这么多苦头了。”
宝儿听了吉婶这话后微微一愣,下一刻,只拼命咽下喉咙里的馒头一把死死抱着吉婶道:“不,宝儿才不要留在云城,阿爹阿娘休想发卖了宝儿,休想丢弃了宝儿,宝儿便是死也要死在阿爹阿娘跟前。”
宝儿咬牙说着,语气有些着急。
要着急忙慌飞快断了阿爹阿娘这可怕的念想。
原来,早在去年冬日里逃难至云城时,彼时瘟疫刚消停下来,又立马赶上了冰灾雪灾,难民们在逃难途中大片大片的相继被饿死冻死,逃难的路上远远望去,一座座竟全是冻成了冰雕的难民们。
那时,他们意外帮了一商贩推车,推卡在雪地里的骡子车,那商贩见宝儿机灵可怜,便一时心软欲将他带回云城在他铺子里当个跑腿火夫,只彼时宝儿死活不肯,又加上元老根夫妇见那商贩五大三粗,心有顾忌,便心生犹豫,故而错失了这一机会。
事后,每逢灾难时,夫妇二人都悔不当初,并每逃难至一座城池时,半路上夫妇二人都在不漏痕迹的精心挑选,打探着,而这一回,宝儿更是死里逃生,他生怕阿爹阿娘又要旧事重提,打起了不该有的打算。
“阿娘,你跟阿爹不许丢了宝儿,宝儿哪儿也不去,不就是一口锅么,大不了,宝儿将那锅夺了回来便是,宝儿吃了这馒头便立马好了,保证不当阿爹阿娘的拖油瓶!”
宝儿正拼命说服着吉婶,这时,草庙村几个当家的回来了,草棚里的几个小孩儿撒腿去迎,宝儿远远瞅见几个当家的在难民窝入口的地方停了下来,似在激烈的商议着什么,其中一人便是元老根。
元老根抬着眼直直朝着宝儿他们这个草棚方向探着,看到宝儿醒了,元老根黝黑的老脸上泛起了一丝大喜,正欲匆匆迈步而来,却又被黑娃他爹拦了回去。
元老根只得复又返了回去,却频频扭头朝着宝儿母子方向探着。
不知在商议着什么,起先十足激烈,渐渐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了起来。
约莫一刻钟后,宝儿忍不住爬了起来,正要不顾吉婶阻拦撒腿跑过去,这时,只见那一行人商议完毕,三三两两往自己的草棚赶。
“阿爹——”
宝儿吃了东西,有了力气,飞速迎了过去。
元老根紧紧拽着宝儿的胳膊,目不转睛的盯着宝儿的小脸道:“好,好,好,醒了便好。”
话一落,元老根将身子一低,在元宝儿跟前扎了个马步。
元老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冲着宝儿道:“上来。”
宝儿咧嘴一笑,一脸熟稔的爬上了元老根的背。
元老根性情沉默寡言,只背着宝儿一步一步朝着自家的草棚跨去,只走到了自家门前,却见元老根抿着嘴,一直驮着宝儿在背上,久久不肯将他放下,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元老根这才冲着吉婶沉声开口道:“东西都收拾妥了么?”
话一落,却只见吉婶飞速将脸别了过去,只闷声哽咽了起来。
宝儿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