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

宴中人遵圣意,纷纷起身回席。

虞清梧早晨那晌没睡醒,困意浓的时候食欲也不好,因此早膳只随意用了两口便作罢,这会儿见着席面上糖杏酪、玉带糕、白云片……一份份餐前点心精致诱人,肚皮顿时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她伸手就执起银箸,准备开始填肚子。

可她刚想要动作,皇帝的声音忽然从上首传来:“朕今日朝会时还在想,各藩国使臣皆来南越送了冬至节礼,唯独缺了北魏没派人来,约莫是半年前吃了败仗,魏帝还自顾不暇着。朕大人有大量,能够理解。”

“但后来又记起,这魏帝的嫡长子不是在南越宫里嘛,让他代北魏献礼,也是一样的。”越帝整个人懒散靠在龙椅上,说着视线朝虞清梧身后看去,朗声笑了出来,伴随着十二冕旒摇摇玉响。

“果然还是渔阳最懂朕的心意啊!”

这就是摆明了想刁难闻澄枫。

虞清梧听得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昏君。

怪不得南越千里沃土会在短短三年之内就被北魏灭国,这废物皇帝真是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但凡眼睛没瞎、耳朵没聋的人都知道,北魏的国力比南越强了不止一点,人家又不是你的番邦属国,凭什么给你献礼。

而且南越跟北魏年年都在打仗,南越大获全胜的只有半年前那场峡谷战役,其余时候都跟过街老鼠似的被北魏追着屁`股打,他哪来的脸面嘲笑北魏吃败仗。

但骂归骂,虞清梧现在身份到底还是越帝最宠爱的皇女,她明显感受到越来越多的目光从周遭投来,似是都坐等着看她和皇帝会怎么一唱一和糟践闻澄枫。

虞清梧不得不搁下银箸,仰头朝越帝一笑:“渔阳自当为父皇分忧。”

“嗯,你的心意,朕自是知晓。”越帝慢声道,眼神却又再次睨向闻澄枫,充满轻蔑与不屑,“但既是来给南越献礼的,魏太子实在有些不懂规矩。从刚才朕入殿至今,都不曾见魏太子给朕行礼。”

“君臣之礼,是你们魏帝没教过你吗?”

闻言,虞清梧装出来的假笑蓦地一僵。

刚才她光顾着看皇帝和贵妃的长相,忘了注意身后闻澄枫的动静,他竟然没行礼么?

是了,闻澄枫那般硬气的人,连敬称她一声殿下都不肯,又怎么可能跪拜南越皇帝。

纵然依照不成文规定,战败被俘虏的人质不再属于他原来王朝,闻澄枫也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南越的臣。

虞清梧不禁懊恼自己大意疏忽。

在原书剧情里,闻澄枫是被侍卫五花大绑压上大殿的,他无力反抗,哪怕再不情愿,却也拗不过御前侍卫的蛮狠手劲儿磕了响头。虞清梧主动把人带来的初衷,正是为了保全少年被当众绑成粽子的颜面。

但她没思虑到闻澄枫不肯向越帝低头,该怎么办。

虞清梧心里七上八下,想着既要帮闻澄枫避了这次羞辱,又不能明着帮他,甚至表面上还得配合越帝的意思,同时扮演听从父意的好女儿形象和恶毒冷酷的长公主形象。

她手指紧紧揪住衣袖,阖了阖眼,再睁开已然目露阴狠凶光,瞥向站在身后的闻澄枫。

“还杵着作甚,瑶华宫怎就出了你这么个没规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