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雪霁察觉到了卫溱的注视,却好似不知。就算他已经战胜了恐惧,但依旧不敢去碰背上的伤疤,因为厌恶。

这些都是枷锁。

束缚住了他的爪牙,让他只能藏在京都里,像只狗似的趴着,吠的时候都不能让人听见。

“容雪霁。”卫溱突然叫了一声,容雪霁转过身,和他对视。

热水漫过容雪霁的腰际,劲瘦坚实的上半身映在水面上,他的神情藏在水雾中,带着不可琢磨的危险。卫溱仿若不察,说:“斟酒。”

容雪霁走过去,胳膊肘擦过卫溱的胳膊,然后站定。他斟了杯酒,伸手放在卫溱嘴边,真心实意地劝说道:“主人今夜少喝,醉酒呕吐的滋味不好受。”

卫溱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只觉这酒如春雨,不热烈不张扬,绵软而清香。他说:“少说废话,用真本事放倒我。”

这人挑起了眼尾,不屑之间还带了三分挑衅。容雪霁站在水雾中欣赏缠绵迤逦的春光,仰头将手中半杯酒一饮而尽。

他仰头时脖颈修长白皙,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那直接而不恭敬的眼神未曾移开,专注地盯着卫溱眼下的红痣。

细雨在卫溱唇齿中溅开,小而密,卫溱这才察觉这酒只是表面无害,后劲真不小。

“祝观澜。”卫溱说,“可是也如这酒一般?”

容雪霁又倒了杯酒,递到他嘴边,待他饮下后才说:“祝观澜是祝岭最看重的嫡孙,徐凭阑与祝岭政见不合,却多次夸赞他怀珠抱玉,秋实春华。他不入仕,是韬光韫玉,是慕自由,也是想给祝家留一分余地。”

不错,按照祝观澜的才学,若是入仕,祝家便如虎添翼。祝观澜此举是自保,也是向忌惮祝家的朝臣乃至是皇帝表明他的态度。

卫溱笑道:“着实通透。听闻这祝公子是温润如玉的无双君子,我倒是想见见他。”

容雪霁饮下杯中半杯酒,说:“主人说秦子穆是贪图美色之人,我看您也不遑多让。”

“美人谁不喜欢看?”卫溱喉中热气上涌,上蹿下跳闹得心口一片热,他半眯着眼,“你要是丑些,此时还能在这里以下犯上?”

“承蒙主人怜爱。”容雪霁看了眼已经快要燃到底的香,径自上了岸,走到屏风后去换干净衣裳。

卫溱靠在池壁上,将壶中最后那点酒也喝掉了。

容雪霁站在屏风后,拎着秦子穆准备好的衣衫打量。秦子穆不正经,准备的衣服也不正经,薄薄的内衫,怕是只能遮住空气。

“困了。”卫溱打了声呵欠,抬腿踢了踢水。

容雪霁快速披上了黑色内衫和外袍,拿着干净帕子走过去,站在卫溱身后睨着他似醉非醉的模样,说:“主人,这次还要自己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