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承霁摊开自己的手,就见手心是那枚由颜审交给他的断玉,“颜将军,本官告诉你一个道理。若是想要抓紧某样东西,就需要不择手段。”
能走到今日,颜承霁也不是靠颜审的这八个字。
这一路他可是费尽心机,步步为营。
接着颜承霁又摇了摇头,收回了手,“可惜,颜将军人品端正,不会行这般苟且之事。”
颜审自始至终闭着眼,没有再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他睁开眼睛。
颜承霁已经离开了,段襄捧着奏折交还给他,“丞相说,他做不了皇上的主,请您亲自入宫交与皇上。”
说完,他忍不住开口冷淡地劝了一句,“皇上将你提拔至现在,还是希望将军不要浪费皇上的一片苦心。”
颜审犹豫了片刻,伸出手拿回了折子。
他没有入宫,而是转道回了府。
段襄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会心里会如何决定,回头去向颜承霁禀告了。
冬日里天寒地冻的,容易得病,但这回却是颜承霁。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季闵屿有些意外。
略微一思索,便吩咐卓连道:“准备一下,去丞相府。”
卓连张了张口,最后还是点头应道:“是。”
颜审入宫的时候,季闵屿才走没有半个时辰。
“皇上出宫了?”
留守的宫人点了点头,“是,丞相染疾,皇上特去看望了,卓公公也跟着。”
颜审看了看外面,此时又下起小雪了。
季闵屿双眼不便,又是在这样冰天雪地不易出行的时候,却还是去了丞相府。
他还在出神的时候,在身侧的宫人开口说道:“将军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待皇上回来,奴才可转告皇上。”
颜审捏了捏袖中的奏折,缓缓摇了摇头,“不必了,多谢公公。”
另一边,季闵屿到了丞相府。
段襄听见风声,早就在府外候着。
见马车停在府前,便走上了前来,“奴才参见皇上。”
“你是何人?”季闵屿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奴才段襄,是丞相身边的近侍。”
季闵屿记得这个名字,还是在第一次见颜承霁的时候听到的,“丞相在何处,你领朕过去。”
段襄看了一眼府内,“皇上,丞相说他身上有疾,不便见君,请皇上在府中休息半日便回宫中。”
季闵屿在卓连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微微笑道:“朕是皇上,还是你家主子是皇上。”
段襄一愣,“自然是皇上您。”
季闵屿笑着望向他的方向,一字不语。
段襄只得低下头来,“奴才这就带您过去。”
绕过照壁花坛,季闵屿被卓连扶着,走得不快不慢,路上也没什么障碍,就连下人都没有遇到。
主要因为段襄早就提前打过招呼,府里的人早就避的远远的,无人敢来冲撞。
到了颜承霁的卧房,季闵屿在门外便闻到一股药味。
走入屋内,药草味便更浓了。
卧在床边的颜承霁抬起眼睛,看见走进来的是谁之后,斜眼瞥了一眼段襄。
被他一看,段襄便立马低下了头,若不是顾及着皇帝,就要跪下了。
不过颜承霁没有闲情去管这些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少有的无奈,“陛下怎么来了。”
“朕的永延殿丞相去了不知多少次,丞相府朕却来不得?”
“微臣岂敢是这个意思。”
说话声音听起来都略显无力,就是不知脸色看上去是否苍白。
季闵屿坐至颜承霁床边,“看来你病的不轻。”
在他坐稳之后,卓连便和段襄识趣地离开了。
“不过是些小痛小病而已,实在不值得陛下来一趟。”
若是因此季闵屿染上了,那更不值得。
“可是朕都坐在这里了。”季闵屿摊了摊手。
颜承霁顺势握上,牵着让他坐到了自己身边。
平日颜承霁的手温度都偏低,如今却极为温暖,季闵屿想起颜承霁前些日子说过,“看来是应了你那日的话,朕没有病,你却病了。”
颜承霁微微一笑,“若是那样,那微臣该谢谢上苍。”
段襄和卓连在外等候许久,觉得屋内的炭该添了,便悄声推开了门。
只见床上颜承霁靠在季闵屿身侧,静静地闭着眼,长发直直地落下肩头,垂落至季闵屿的手边。
他看向季闵屿,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两人站在一起,不说其他,看着便赏心悦目。
但是段襄十分清楚,颜承霁为何偏偏对季闵屿如此在意。
那个时候颜承霁还是弱冠之年,却因母胎里落下的病根不久与世。
有一个与颜承霁极为有缘的老道拿出一味药,说可能会起作用。
但是药效过猛,极有可能一粒下去当即至死。
所以需要有人试药在先,他才敢让颜承霁服下。
其实大可随意找个下人来,但是无人敢试。
挑来的下人无不痛哭流涕,百般求饶。
当时正好在场的废太子见了,二话不说,直接拿起药丸自己服用下去。
老道真的不是说笑的,废太子当即高烧了三日,不止整个府里的下人,就连颜承霁也拖着病身三日未歇。
醒来后第一件事,居然还是笑着打趣:“这药效实在是猛,我大概都见到阎王爷了。”
这个废太子自然是如今的皇帝季闵屿。
段襄不知道他用了什么为筹码,让颜承霁愿意协助他上位。
可能是功名利益,甚至可能大半个江山,段襄不清楚,但试药决不在其中。
若说原因。
当时在忙着指令下人换水时,段襄听到颜承霁在他身边低声说了句话。
“你应该知道,就算你什么也不做,我也会帮你的。”
幸好季闵屿最后醒来了。
否则段襄不知道颜承霁会做出什么事。因为那三日他的手边一直放着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