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荇之气得、气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他张罗了半天,那——么大一个归雪门呢?怎么就变成昆仑了!
无芥还在尽心尽力地撒金粉,“嗯?不是昆仑吗?贫道前些日子不才听门主说此山更名为‘昆仑’。”
他一副老神在在模样,衬着头顶“昆仑”两个大字愈发明亮。
“那是我开玩笑!”
江荇之包着泪花,扑过去就要逮着无芥肩膀使劲摇晃!衣袖在空中“哗啦”跹翻,一只胳膊半路拦截在他跟前。
“灯灯。”钟酩一把捞住他,“别激动,叫外面听见我们众神吵架。”
江荇之,“……”
他丢了道隔音屏障,继续“呜呜呜”地往无芥身上扑!
无芥赶紧往后跳了一步。
钟酩低声哄道,“没事,问题不大,不生气。”
江荇之欲哭无泪,“我归雪门都变成昆仑了!问题还不大吗?”
钟酩一下想笑,但思及后果忍住了。他把还在扑腾江荇之稳稳捞在怀里,一只手拍了拍人胳膊,“一个名字而已,从今日起我们归…昆仑就声名大噪,顾客盈门,财源广进,睥睨众生……”
大概是“财源广进”触动到了江荇之神经,他终于冷静了一点,跟着钟酩思路细想:
换个名字,好像是不耽误他赚钱。
而且现在也没有昆仑,仅此一家,至少忙活一阵没给别人做嫁衣。
钟酩看他垂着眼不动了,闷笑一声,“还气吗?”
一只疲惫手朝着两步之外站如青松无芥摆了摆,就此作罢,“算了!”
无芥松了口气,合掌道,“多谢门主。”
江荇之缓过劲儿来,才发现钟酩胳膊从自己身前环了过去,几乎是将他抱了满怀。
他赶紧坚强地直起身子,将人推了推,“可以了。”
钟酩看了他几息,唇角带了点笑。
江荇之侧头对上前者神色,那笑意带着纵容和轻松——就好像弄错了宗门名字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本来还半堵着心口蓦地一松。
他拍了一下钟酩胳膊,“还不快松开?”
钟酩松开他,退了半步,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向外面,“七绝楼撤了。”
江荇之顺着他视线往外一看,只见七绝楼人已经远远离去。而被请来各宗门还在往他们这边打量,试图一窥神迹。
“七绝楼怎么就撤了?”
“不记得了吗?”钟酩温声细语地带他回忆,“你刚刚特别激动时候,手里团了好大一团灵力,咻地一下就扔出去了。”
那道拟声词从钟酩嘴里说出来略显俏皮,旁听诛严三人却是一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江荇之,“然后呢?”
钟酩,“七绝楼楼主正好重振旗鼓地冲过来。”
江荇之懂了:后者也就咻地一下被击飞了。
他看了眼对面无芥,心说自己还是善良,哪怕这么想打人都知道下意识把灵力往外扔。
似是知晓他心中所想,无芥金粉又簌簌掉了一层,意有所指,“神爱世人。”
江荇之宽厚地不再计较。
·
名声大噪目达到,江荇之领着众人回到山头。
外面一圈围观各宗之人瞅了半天没瞅出名堂,三三两两地回去了——还带着“神降昆仑”消息。
无芥正要从一旁小道溜走,飘飘忽忽身影一下被江荇之锁定。他回头,对上后者目光,蓦然福至心灵,“贫道回去给门主开张月卡,以后算命有优惠了。”
目光转而和善,江荇之轻轻催促,“快去吧。”
无芥起死回生,诛严和诛绪也转头去准备接下来招人各项事宜。
山头只剩江荇之和钟酩,江荇之想起自己新得“庭雪剑”,对后者道,“我去看看那把剑。”
钟酩说,“一起,我也看看。”
这话说得模糊,也不知道是看庭雪剑还是古煞剑。江荇之指了指院后进山林路,“我们去温泉池那里坐着看。”
他还记得那里环境舒服又漂亮。
下意识觉得庭雪剑应该也喜欢这种地方。
两人穿过山林到了环抱如镜池水边,池面落了几片金红树叶,热气缭绕在四周。
江荇之褪了鞋袜坐在池边,将脚伸进池水里暖着,一手掏出了庭雪剑搁在膝头。
钟酩站在他身侧,低头看一双形状漂亮脚踩入池水,衣摆堆叠在膝盖和腿边。细长庭雪剑映亮了江荇之眉眼,宛如照镜一般。
他心头一动,轻声开口,“庭雪。”
坐在池边人倏地抬头看来。
反应了一下,江荇之又看向手中剑,“我还以为……”还以为是在叫他。
钟酩抬眼,“以为什么?”
他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一声藏着悸动低唤真只是在叫剑名。
“没什么,你觉得‘庭雪’这名字如何?”
钟酩对上江荇之眼底期待,压着笑,“好听。”
江荇之立马喜滋滋,“我也觉得甚是动听。”
手中庭雪剑“嗡嗡”个不停。
也不知道是和他一样被夸得欢心,还是对这四周安逸环境心满意足。
感受到庭雪剑激动,江荇之踏水而起,挽了个剑花。
轻细剑鸣声中,被纯寒剑气扫过空气结了一层霜雪,池水“哗啦”漾开几圈涟漪。
浅蓝色身影在池面上凌波而舞,仿若绽开雪莲。
剑过三式,立在池边玄衣男人忽而动了——钟酩如疾燕掠向江荇之身侧,赤手迎上了对方剑招。
掌心扣向手腕,手刃斜向肋下。
对招间无人在意距离过近或是过远——钟酩欺身而来,靠近江荇之身后,一手握住对方持剑腕,偏头间嘴唇几乎能碰上那半透明耳尖。
“我帮你试剑。”
磁沉嗓音震动着耳膜。
江荇之在惊了一瞬后很快适应,反手划开身后桎梏,两道身影在水面上交缠起来。
……
一盏茶时间后。
钟酩一手握住江荇之侧腰,锢住后者行动。在那庭雪剑斜刺而来同时,用受伤右手不偏不倚地迎了上去。
剑势一刹!
江荇之吓了一跳,“柏慕,你干嘛!”
下一刻便被人掐着腰旋身带回了池岸边。两道身影同时着地,砰!脚下落叶被震得倒飞而起,刹那是漫天金红。
江荇之站定后抬眼,隔着簌簌飘零落叶,和面前男人对上视线。
庭雪剑光映在后者眼底,又被落叶阴影翻割成细碎星芒。
周遭好像安静了几息。
有种难言张力在二人之间紧绷着,是默契,也是势均力敌。
片刻,落叶又堆叠在了脚下。
视线空明,江荇之回神。他后退一步,拿起剑柄就往钟酩肩头一砸,“砰!”一声闷响。
“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钟酩“嘶”了一声。
如果说就是想逗他、想看他紧张,会不会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