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兴祖主政的时候,原本的下属或者被贬谪,或者升迁调去了别的地方,也还有留在广州的。
对卢腾隆这个大少爷,他们熟呐!
以前卢腾隆虽说眼睛是长在头顶,在百姓中的风评却不错,不强占民女,不欺负百姓,在铺子里买东西也给钱,从不白拿。去花楼里听曲儿,大方打赏,听完也不多摸一把青楼姐儿,只茶不好,点心不美味,会拍着桌子瞪眼,连桌子都不会掀。
难得品性高洁的前广东第一贵公子,招女童去读书,哪会有什么坏心思。
是纳兰容若,还是卢腾隆没见过世面?
真是可笑,愚昧。
不过,广东这群官员都是聪明人,想得不免多了点。表面上打哈哈,不会找他们麻烦,却也不肯给他们的学堂背书,跟海里的鳗鱼一样,滑不溜秋万事不沾身,只在旁边干站着看热闹。
他们还担心,纳兰容若与曹家一样,是康熙放在广东的眼线呢。
阵仗这么大,最后却招不到人,纳兰容若知道症结所在,只因为卢希宁坚持,他也支持她,也只能一边安慰她不急,一边等着人上门报名。
卢腾隆却不这么想,兴许海风把他以前潇洒的贵公子习气激了出来,再加上在户部兵部当差时,学到偷奸耍滑那一套本事,两样结合在一起,他眼珠转动一次,脑子里能有十个主意冒出来。
他拉上了行墨行砚,写了一大摞传单,坐着马车先去了广州穷人住的大宅院,将胸脯拍得啪啪响,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不过他没着重介绍自己,重点是吹嘘卢希宁。
“大大的才女!学富别说五车,十车都拉不完!以前在京城时,皇上亲自指定她为数学天文学院的院判,如今来到广州教授学生,不要钱,笔墨纸砚全部学堂出,你们一个大钱都不花。你们愿意学到什么时候,都随了你们去,绝不阻拦。”
“什么?骗子?哎哟我的父老乡亲们。”卢腾隆会说一口流利的京话与广东话,他转换自如,故作神秘高深状,却说得围着的老百姓都能听见。
“我若是骗子,这么大张旗鼓,衙门里的官差岂能不会知道?你们不相信,前去一问不就知道了?再说我能骗你们什么,以前,我也是有名有号的,只好汉不提当年勇,随口再多提一嘴,我与我妹妹都姓卢,与以前两广总督一个姓。”
“哈哈哈,你妹妹当然与你一个姓了,你姓卢,她难道姓马啊.....不对,姓卢?莫非是卢大人的公子?”
围观的百姓中,还有人记得他们的父母官,顿时叽叽喳喳小声议论起来。
卢腾隆也不在意,卢兴祖的事情,反正世人皆知,遮遮掩掩只能显得做贼心虚。
“我与妹妹是回广东回馈父老乡亲,不要钱,真一个大钱都不要,你们可以先来学堂看看。诸位大娘大姐,你们想想看呐,平时你们要在外面搵食,因着不识字,吃了多少亏。若是家中女儿们能识字算账,不说能寻工做事,就是以后长大了寻婆家,得一家好女百家求!”
百姓们听得有趣,也有人动了心,七嘴八舌上前询问,行墨与行砚忙着分发宣传单。
忙完了这边,卢腾隆又坐着马车到了做买卖的商人聚居地,一路吆喝过去。
这次他除了吹嘘卢希宁外,把纳兰容若也带上了:“进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打着灯笼都寻不到的好先生。平时教授蒙童的,顶多是秀才,就是举人都顶天了,如今可是进士,进士呐!”
这次的传单,卢腾隆没有免费给,而是一个大钱一张。
免费的不值钱,商人精明得很,若是没有兴趣,绝对不会掏钱出来买。
卢腾隆算了一下,若是卖出十张,哪怕一两个人报名,也就足够了。
学堂暂时还没有请人的打算,先生就卢希宁与纳兰容若两人,学生多了,他们也忙不过来。
到了家附近,卢腾隆这次就没客气了,将纳兰明珠这张大旗拉了出来。
总有那等怀着小心思的官员,想要靠着纳兰容若接近纳兰明珠。如今纳兰公子做事,他们岂能不捧场?
若不是怕纳兰容若砍死他,康熙也会被他拉出来用一用。
卢腾隆狡猾得很,纳兰容若肯定不会拉出纳兰明珠的名头做事,可对他来说,却不这般想。
纳兰明珠是纳兰容若的亲老子,就算离再远,他们这份血缘亲情也割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