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春雨润物无声,淅淅沥沥落在屋檐青苔,雨滴若串线珠子淌流进脏污水潭里。
砰!
碧翠竹叶上飞溅一串血珠,男人重重跌进水潭,袖口的银月刺绣黯淡无光,一丝纤细的红痕从他的额头蔓延下巴。
脸庞凝滞恐惧的神情,双目圆睁,红丝慢悠悠撕裂开,露出黏连的粉嫩皮肉,白森森的颅骨,整张脸竟被一剑劈开。
元九渊单手执剑,剑锋如雪,雨滴在剑上凝成细腻的水珠。
群雄环伺的大魔头不过一介少年,身形挺拔瘦削,漆黑如墨的长发用一根木簪高高束成利落的马尾。
皮肤由于失血苍白脆弱,削薄冷淡的嘴唇色泽浅淡,整张俊俏英飒的脸像被雨水浸透的水墨画,唯有一双猩红的眼眸凶戾暴虐,周身充斥浓烈的肃杀之意。
浓郁的血腥味铺天盖地,钩织成人间炼狱。
元九渊跨过血污流成的泥潭,大步向山下走去,身后骤雨狂风密集,红色血雾漫天蔽野。
杀了三天三夜,他身负重伤,已是强弩之末,该找一个隐秘之处养伤。
他一步一步踏在郁葱葱的竹林中,竹叶擦着衣裳沙沙作响,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黯淡,雨势停歇,一弯皎洁的明月高悬。
终于,他顿住脚步,微微垂下头,望着沾满血的双手。
九州大陆海阔天高,杀了玄月宗的人,无异于背叛名门正派,天下便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西域十九重城更容不下他这个“名门正派”,元家早已视他如洪水猛兽,恨不得杀之后快。
喉咙涌上浓厚的腥甜,元九渊嘴角渗出细微血丝,月光映照他脸上莹洁干净,高挺的眉骨下眼神幽暗,从杀了李仁那日,他便已经知晓自己的结局。
可他并不后悔。
所谓修魔之人,便是平生不修善果,唯爱杀生,哪怕天地不容亦要纵情恣意。
只不过,他有些惋惜,若是还有余力便冲上千鹤峰,剥了重夷道的皮做条人皮脚踏,可惜他命悬一线,能否撑过这一关都是个问题。
元九渊猛地咳一声,袖口揩了揩嘴角渗出血迹,忽然,幽深的竹林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正朝着他的方向疾驰而来。
他凝神唤出佛珠中的重剑,不论来者是何人,此刻危在旦夕,不能有任何掉以轻心,杀了以绝后患。
“系统?系统?”
“直播间在不在?在不在?”
“戒指里的老爷爷?”
声音听上去悦耳清润,语调不疾不徐,说的词语却尽是元九渊从未听过的,他稍一迟疑,没有掷出重剑一剑封喉。
就是这一迟疑的时间,从竹林里走出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身上穿的露着净白胳膊的衣裳,长相很是标致,难得一见的亮眼。
唯一美中不足,男人的一侧脸颊有道月牙形的伤痕,刚刚脱痂的皮肉泛着很浅的粉,衬得皮肤白皙莹洁。
突然见到元九渊,他愣了几秒,圆润漆黑的眼睛像小鹿一样警惕,小心翼翼拱手,“在下温故,请问这位小哥,此地是何地?”
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元九渊手腕微微一转,悬停在空中的重剑回到佛珠之中,他抽出帕子慢条斯理擦拭掌中的血痕,淡声道:“东华洲,天罡山。”
“……哦,原来在这里。”温故点点头,端详他衣裳斑驳的血迹,犹豫着问:“你受伤了吗?”
元九渊睨他一眼,转身大步向山谷走去,路上应有猎户的木屋,能借与他处理身上的伤。
温故摸摸后脑蓬松的头发,几步跟上去,“麻烦你能告诉我下山的路该怎么走吗?”
元九渊顿住步伐,回头冷冷盯着他,“谁送你来的?玄月宗?还是拂晓山庄,亦或是十九重城?”
这个问题温故很难解释,因为他与前任商则爆发一场剧烈的争执,为了挽回他的心,商则竟然将他囚禁在海岛的小别墅上,为了从魔窟中脱身,温故跳窗落地的一瞬间,便来到了这个稀奇古怪的地方。
根据他博览群书的经验,一定是穿越了。
“我说我是自己来的,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