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张符箓自他袖中飘出,闪烁金光,环绕他轻盈飞舞,形成重重包裹。
外层符箓燃烧殆尽,又有新符飞出。
即便如此,当他走过十步,衣上已显出道道血痕。
血色足印留在漆黑石砖上,转瞬被火焰烧干,化作飞灰,不留一丝痕迹。
“你不给我们吃,难道想给它吃?”
忽而狂风平地起,一道磅礴威压自甬道那头传来,掀起无形巨浪。
无数贪婪的声音戛然而止:
“它醒了!”
“谁、在、吵、我——”
明亮白光自火狱上空划过,中途四分五裂,射向几处孔洞。惨叫声接连响起。
黑影如海潮退去,火狱随即陷入死寂,只有鲜血滴答、火焰无声燃烧。
宴初照嘴角溢出一丝血线。
行至甬道尽头,宴初照终于看见了它:
修罗火狱唯一的狱卒,最危险的囚犯。
说看见不准确,只见一团白光变幻闪烁,隐约可见遮天蔽日的双翼。
两侧石壁已然消失,它身形如雪山巍峨,周身没有一根晃动的锁链。
一柄巨剑如高山之碑,自它拱起的后背切入,贯穿后心,将它生生钉在地上。
与这柄剑比起来,困龙锁、阵法、甚至这座牢狱又算得了什么。
但宴初照知道这不是真剑,只是一道剑气凝成的虚影。
那柄真剑到底有多强大?
它是百年前那场大战中,与东君殊死一战,传说中拥有魔神血脉的魔王。
人族念不出它的真名,便称它为,罗刹。
它没有死,被镇在暗无天日之处,苟延残喘至今日。
有人说它被镇在留仙门,因为东君无力杀它,但宴初照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它并非拥有魔神血脉的后代,它就是魔神,真魔不死不灭,诞于“生”“死”之间隙,死亡于它而言,是另一种意义上新生。
若是东君斩杀了它,在它死亡的那一刹,魔界便会诞生一尊新魔,没有前一世的记忆,却先天就是大魔。以远胜其余妖魔的速度成长起来,再度为祸人间。
如此循环往复,近乎永生。
所以像东君这般,在它这一世的力量尚未到达巅峰之际便将它镇压,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宴初照站在它身前,好像一只蚂蚁在仰望高山。
高山的回音从四面八方刺进识海:
“昨天在上面开门,吵醒本君的就是你?”
不用他开口回答,浓厚的死亡气息已经笼罩了他。
少年残破的斗篷在狂风中飘扬,黑发飞舞。
他顶着威压艰难开口,语气平静:
“是我。我想进你身后那扇门里看一看。可否借过?”
他昨夜连开九道门,又在柳花燃强闯进屋之前回到闻松院,即使感觉不到疼痛,依然感到疲惫至极。
罗刹好像听见笑话,竟然发出轻笑:“哈,你想看密档?你想看见什么?”
“真相。”宴初照依然向前走去,忽而踉跄,两行血痕自目中淌下。
罗刹大笑:“区区蝼蚁,也敢看我?昔年本君纵横天下时,你的祖宗还没出生。”
它一出生便是大魔,拥有类似人族修士天人境的修为,也曾纵横人间,煮干海水,踏平高山。
直到一剑云中来,横分大海,白发银眸的剑修从天而降,将它钉在一座岛中。
然后火狱落成,越来越多的妖魔被关进来。
再然后这座岛离开海面,升入高空。
它从此不知时间,不知世事,一日日虚弱下去。
白光中两道金芒暴涨:“我的魂魄比你强大百倍,我能看见你,你却看不见我。”
宴初照擦去脸上血迹:“何必?你肉|身虚弱至此,多看我一眼,便要自伤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