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注意到老师的目光,先是跟他对视了一刹,然后又移开,像平常那样对他施以温顺依从的态度,这张俊美的、线条还未强硬的脸上,终于有一次露出伪装不足,勉强得几如薄纸的神情。
谢玟没有说话,仍是那样温和淡漠,没有什么攻击性地望着他。少年的衣袖没有挽起,他抬起手,姿势僵硬地拾起那支笔,墨痕浸润笔尖。
他写六国论,繁复的字痕在指下破裂。萧九原有一手好字。
谢玟道:“不要写了。”
九殿下紧紧地握住了笔杆,低声道:“抱歉,老师,我昨天……”
“松手。”
谢玟探指过去,钳住对方紧握的笔杆,像是一种分寸极好、点到为止的争端,他稍稍用力,将之从对方的手心里抽出来,这样微妙的角逐只一刹,九殿下便依言松开了手。
萧九的神情变得更加难以控制,他愈发地无处掩藏,眸光几乎沉进阴影里,仿佛下一刻便要迸出被撕裂的崩溃。他的眼神落在谢玟的手腕上,不由自主地想着——你要训斥我了吗?老师。
他做得还不够好。
他还如此卑弱,任人欺凌。
他还不能反击。
谢玟平日里待他是很严厉的,无故缺席、不曾告知缘由,确实应该责罚。但他此时关注的不是这些,也没有注意到萧玄谦细微的神色变化,而是道:“把手摊开。”
九殿下愣了一下,然后迟疑着展开手心。
谢玟按住他的手指,上面的斑斑血迹已被粗暴的洗净,裂口却还含着未愈的腥气,像是用力地挖掘了很久什么,谢玟隐隐联想一个格外触目惊心的画面,他不知道有什么事值得萧玄谦不借助任何工具。
谢玟道:“这是原因?”
“是。”对方仍这么倔强,不与他人分说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