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玟便也不再多问,他只是说:“怎么好像没有我在,你就很容易出事一样。”
萧玄谦声音哑涩:“是学生太贪恋您的庇护了。忘了防备。”
“也许不是呢。”谢玟看着他道,“是有些人会在心里把别人判定为弱者,然后去欺凌弱者,以获取心理满足,当这样做的人多起来时,不来踩一脚释放恶意的人,反而会显得不合群,这是一种恶毒的从众。”
萧玄谦道:“我不该让老师看到……”
“我以前也见到过。”谢玟继续记棋谱,低头边写边道,他说得是自己在少年宫教棋的时候,这一行讲究少年天才,那里的孩子岁数都很小,十几岁而已。“因为格外贫困、因为排名倒数、因为体型丰满、因为孤僻不合群……能被人挑出来的错误太多了。”
“老师……”九殿下道,“您怪我么。”
“怪你?”谢玟有些诧异,“怪你出身不好没有夺嫡希望,还是怪你韬光养晦藏锋于内,所以颇多人质疑我的眼光?”
这些话都正中萧玄谦惴惴不安的心,尤其是在此刻,他不敢确定自己所拥有的,因为那些东西不知会什么时候会被狠狠夺去,会被拆分得支离破碎。
他已经洗过了伤口,擦去了狼狈,可在谢先生面前,他仍旧像是随时被对方扔下的幼兽,对方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选择……萧玄谦迷茫不已,这样一个人,会是他可以倾心交付,而不必担忧随时被剥夺一切的么?
两人视线相对,谢玟素日里淡然如水的神情终于变化,他松懈似的叹气,绷不住严师的脸面,轻声道:“我怪你太能忍了,我说时机未到,你就可以一直容忍下去。敬之啊敬之,哪来这么好的脾气?”
萧玄谦浑身一滞,他不知道自己的字能被叫得这么好听。
谢玟按住他的手,还是没忍住给这孩子上了药。对方虽然还没长成,但骨骼已经生长得匀称宽阔,掌心粗粝,温暖不已。
“我回来了。”谢玟低低地道,“你那群脾性顽劣的兄弟,不敢在我眼前做这些肮脏蠢事。”
这一日,谢玟主动留下萧九,敛去平日里的严厉冷肃,终于准备好好地哄哄自己的学生,在他心目当中,六岁的年龄差加上老师的身份,天然便对萧玄谦有关爱和教养的职责。
然而九殿下却没那么好哄,他跟恩师同榻抵足而眠,对方身上交错着笔墨的余香,还有某种琢磨不透的、很淡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