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确定您找的是这儿?”小厮百里总是会在韩墨初陷入沉思时及时唤醒他。

“是。”韩墨初淡淡的应了一声,从容的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块质杂色滞的白玉玉牌递给小厮百里:“你去扣门,若有人应门,你便将此物交与他看。”。

小厮百里依言前去,扣了半晌,才有一个应门小厮从一侧的小角门里探出脑袋来极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事儿啊?”

百里拖着那玉佩小心翼翼的走到那小厮跟前,将玉牌递了上去。

那小厮拎起玉牌看了一眼,只见那玉牌双面雕花,一面刻着童子抱锦鲤,一面刻着字,刻字的那面正中是个俊秀的韩字。韩字旁边另外刻着:永平十八年,三月初三,亥时三刻这三列小字。玉牌底下的流苏微微发朽,一看便是二十年前的旧物,不值什么银两。

见惯了金银珠宝的应门小厮翻着白眼将那玉牌扔回到了百里手里,硬邦邦的甩了两句话: “我说乡巴佬,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这么个破牌子就想敲相府的大门?赶紧滚!”

说完,便将脑袋缩了回去,紧接着又啪的一声将角门合上了。

小厮百里碰了一鼻子灰,攥着那玉牌重新回到自家公子身边:“公子啊,您看八成是找错地方了,人家不认识咱们,要不咱们去别处再问问?”

韩墨初伸手从小厮百里手中拿回玉牌,将玉牌重新收回原处,又深深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朱漆大门,扬起嘴角道:“不必,去城门处。”

小厮百里又一次坐在了车橼上,架着灰篷小马车拉着韩墨初原路返回,最终停在了城门之前最繁华的所在。

小厮百里将马车停稳,掀起车帘问道:“公子,到了,您可要下来走走?”

韩墨初起身从小马车里钻了出来,略整衣冠后便径直朝不远处那皇榜高悬的所在走去。

穿过行色匆匆的人群,众目睽睽之下,韩墨初将那幅高悬于城墙之上的黄绢一把扯了下来,双手拖于胸前。

那张榜文悬了一月有余,早已和街景融为一体了。

城中人早过了最初的新鲜感,连茶余饭后也不再将此事作为谈资。

然而就在今时今日,终于有一人揭了那张榜文,路人的目光瞬间便聚集在了韩墨初的身上。

只见一个仪表堂堂的青年男子双手拖着皇绢站着,一身淡青色的广袖长袍,衣袂翩然。纵使此人身处闹市,仍能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孤高之感。

人群引来了守城的官兵,领头的便是先前盘问车驾的老杜。

穿过拥挤的人群,老杜带着几个官兵将韩墨初围在正中,小兵们负责驱散人群,老杜则负责问话。

“这位公子,你可知你所揭的是何物啊?”

老杜抱着肩膀,斜睨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韩墨初。虽说没了初见时的惊艳,韩墨初的气度依旧教人不敢轻易造次。

“知道。”

“那你可知擅揭皇榜乃是重罪?”

“知道。”

“那你又为何揭榜?便不怕牢狱之灾么?”老杜叉腰挺身,试图以自身的军武威势将韩墨初压倒。

韩墨初看着老杜目光一凜,温声笑道:“自然是自诩才高,能为陛下分忧了。”

老杜被那一眼看得心头一紧,那股莫名的寒意又在胸口激荡开来:“那既然...既然如此便随某往京兆尹府走一趟罢。”

韩墨初欣然接受,跟着老杜的脚步,连带着小厮百里与那驾灰顶小马车都一朝被拉到了京兆尹府门前。

韩墨初怀着抱着皇榜走在前头,四周都是些全副武装的军汉,小厮百里实在没了什么能对话之人,只好牵着马车自言自语:“什么事嘛,寻亲不成也不至于寻死啊?这家不是再找下家啊?这回好,见官了罢。”

小厮百里絮絮叨叨了一路,到了京兆尹府门前也没消停,最后干脆被两个军汉捆了嘴架到了班房里关了起来。

韩墨初则被老杜一路领着,穿过几路曲廊,来至府衙的花厅之上。

韩墨初不是人犯,而是作为揭榜人,按照大周国制是要以礼相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