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日处的是大刑,刑部大理寺两司加起来人手都不够。所以往禁军借了两只小队,还是韩墨初亲自签的借调公函。

“免礼。”

“谢殿下。”曹明舒看了眼身后的女囚:“卑职今日奉命押送罪臣韩明家眷入罪,殿下可有吩咐?”

“无事,你去吧。”

就这么短暂的一个驻足,女犯中被拴在第一个的老妇人是韩明的发妻。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她无意识的扬起脸来,正巧见到了马背上的韩墨初。

韩墨初那张清俊的脸孔,让她瞬时想起了二十余年前,那个美貌得让她嫉妒到发疯的农女。

“啊...啊啊啊...”老妇人慌乱的叫着,犹如见了鬼一般。

一旁的兵丁见状手中的刀把一把就捶在了老妇人的背上:“老实点!”

马背上的韩墨初睨了那老妇人一眼,那个浑身脏污蓬头垢面的老妇人,正是那个儿时将他和母亲推出街外的主母。

不管过了多少年,韩墨初都记得这个女人和她身边凶神恶煞的老嬷嬷。那个老嬷嬷总会提着一根竹条追得他四处乱跑。

只因为他捡了半块哥哥们不要的糕饼。

那个时候,他力气弱的连大点的枕头都抱不起来,只能像只猫崽子一样被人揉搓。

那个时候,他和生母好像没有一天吃饱过肚子。母亲瘦弱干瘪的怀抱总是咯得他生疼生疼的。

那些晦暗又零散的记忆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好似心脏被沉重的钝器击打,又闷又痛。

不明所以的曹明舒又朝顾修及韩墨初行了个礼,拽着那一队女囚从闹市之上穿了过去。

“师父,走吧。”顾修唤了韩墨初一声。

“殿下,您先回去吧。”韩墨初垂下眼睑,轻声道:“臣今日想去寻常如说说话,许久没有见他了,晚些再回王府。”

顾修原本想问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点点头道:“好,你早些回来就是。”

天将过了亥时,韩墨初依旧没有回来。

顾修便在书房里燃着灯,一边阅着军情奏报,一边等着韩墨初回来。

不知等了多久,屋外忽然传来了几声惨痛的叫声。

顾修隔着窗纱看去,依稀看见大月亮地底下苏澈架着韩墨初的半边身子一边往前托拽,一边喊着:“救命啊!来人啊!要死啦!”

顾修搁下手中的笔杆,从书房内快步走了出来,皱眉道:“苏先生,怎么回事?”

“我哪儿知道怎么回事?这厮今日下午来找我,说要喝酒,还非要一醉方休。”苏澈架着韩墨初的胳膊满口抱怨:“你说喝就喝吧,一共七坛上好的醉仙归他喝了六坛半,还有半坛就这么抓着死活也不松手,我连句话都没插上他就把自己喝成这样了。”

顾修看了一眼架在苏澈肩膀上的韩墨初,摇摇晃晃的站着身子,手里还拎着半坛开了封的酒,嘴里含含糊糊的不知说了什么。

顾修与韩墨初形影不离的过了这么多年,韩墨初平日里连疾步快走都很少,更别说这般贪杯醉酒的样子了。

住在厢房里的吴婶也跑了出来,一见此番情景也吓了一跳:“我的佛祖啊,这是掉到酒缸里去了还是怎么了?”

“没什么,韩参军饮醉了。吴婶劳您熬盏醒酒汤便去歇着吧。”顾修从苏澈的肩膀上将软成一团的韩墨初架了过来:“今日有劳苏先生了,您去门房取一枚本王的手令,寻城的禁军便不会拦您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战王殿下您可把他看住了,别让他把自己喝死了。”苏澈没好气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这辈子难道韩墨初请客一次,他还一口都没喝到,这叫哪门子天杀的破事儿啊?

顾修架着韩墨初走了两步,想了想干脆将人双膝一拖抱在胸前,走回了那人套在书房里间的卧室里,将人安置在了床上。

“师父,把酒给我。”顾修先拽掉了韩墨初的官靴,又伸手去拿他手中抓着的酒坛。双眼朦胧的韩墨初立马发力跟他争了起来。

“给我,你不能再喝了。”

顾修抓着酒坛的边沿没有松手,任凭韩墨初怎么拉扯顾修都纹丝不动。酒醉中的韩墨初力气不够,一时气急了干脆一口咬住了顾修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