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在载歌载舞的女御和艺人们见状也都连忙收拾了自己,跟随着宫人的脚步一行退到了院外。

隼一俯身长跪,抓着仁佑宽长的袖袍气喘吁吁的哀诉着:“一月前,大周王师派出十二万大军由渤海湾攻入高句丽国境,高句丽国主莫支离已被生擒,押解入大周王都,新罗国王闻信为了自保已经倒戈,向大周献出了都城罗耶,自愿成为大周的属地藩王。现在大周水军已经重新集结军队朝我国攻过来了,边关马上就快顶不住了!国主,我们降吧!”

“降?”仁佑双眼重重一沉,散发出了阴狠的凶光:“吾乃堂堂大和神族之后,怎能轻易乞降?”

“国主!”隼一蹭了一把脸上的血污,试图劝仁佑能够回心转意。

倏然之间,隼一觉得颈间一片湿热,很快他便再也无法呼吸,只能拼命用双手捂着脖子,瞪着眼睛挣扎了两下,缓缓倒在了地上。

死不瞑目。

仁佑冷着脸在隼一的衣袖上擦净了沾满鲜血的短刀,收刀入壳,站起身来:“来人!取本王的战甲来!本王要亲自会一会大周那群宵小!”

***

十日后。

为了对抗大周集结在扶桑边关的临江水师,扶桑国主仁佑亲自率领国境之内仅剩的四十万兵力驰援海防边关。

时值春日,海天恍如一色。

海水湛蓝,天空亦是湛蓝。

扶桑国主仁佑穿着扶桑国特有的藤编战甲立在船头的甲板上,安静的等待迎敌的时机,狂冽的海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在他的身后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数千艘战船,战船上整整齐齐的站着全副武装的武士。

这大约就是仁佑敢于向大周叫嚣的底气。

只是他忽略了,扶桑国所用的战船极小,一艘至多只能容纳百人。

起初得胜的那场大战是因为大周所用的钊金战甲不耐海风,被冬日海风封冻后导致将士行动不便。

而今已是春日,钊金战甲已经化冻,大周水军的短板已经不复存在了。

随着动荡的海风,海面风浪渐大,扶桑国的小战船被巨浪掀动,海浪扑卷上了甲板,仁佑忽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他勉强睁开眼睛,只见远处的海平面上一片巨大的阴影迎着海浪,朝扶桑国的方向渐行渐近。

仁佑国主突然有种极其悲壮的宿命感,事已至此,他已是退无可退,哪怕只有几成胜算,他也要与大周血战到底。面对着那团看不清的阴影,仁佑国主扬起腰间的佩刀,振臂一呼:“准备!迎敌!”

数千艘战船上的士兵们随即应和,纷纷抽出了身上利刃准备迎敌开战。

半个时辰后,那团阴影越靠越近,阴影越是靠近,那些严阵以待的扶桑士兵们就越拿不稳手中的兵刃。

直到“哐啷”一声,头排船上的一个士兵手中的兵刃掉落在了甲板上:“看!那是…船…”

众人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朝那一边看去,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慑得瞠目结舌。

只见对面的临江水师,先由三艘名为吞鲸巨舰并行水上为诸船开路,巨舰之后跟随着重新加固过的近千艘大型战船上同样是全副武装,浩浩荡荡,仿佛能将山海颠覆。

巨舰开到切近,身在扶桑战船上的士兵拿不稳刀剑的越来越多了。

“各位将士!你们都是我大和神族的子民!都有我大和神族之祖先庇佑!不必害怕!”仁佑国主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艘战船直接倾覆水中,一片硝烟之后海面上没了动静。

隆隆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每一声隆隆之声背后皆代表着一艘战船的沉没。

这艘巨舰的威力仁佑国主始料未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养下的精锐部队就这样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一柱香后,那些尚能战斗的扶桑水军终于开始反击,只可惜身上的羽箭在面对铜墙铁壁一般的巨舰时根本无济于事。

有些好不容易爬到了巨舰的顶端却被镶嵌在巨舰外沿的铁棘刺死。

浓烈的硝烟在海面升腾,仁佑率领的军队既不能招架,也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他终于放弃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及早该摒弃的自尊朝身后的将士们大声呼喊:“快!挂旗!降了!我等降了!”

这边厢,大周的吞鲸巨舰上,顾修与韩墨初并肩站在船头,盯着船头半舱处架设的巨型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