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

问道之远[重生] 我怀 4368 字 6个月前

尽管如此,仍不得不上路。

——

北方边境大乱,南边挨不着,倒也一片祥和。一路经过的州县,除去茶余饭后多了战事的谈资,百姓生活一切照旧。

过长江,进了西京河南府的境内,一切才开始不一样。

不少北边逃来的难民聚在城下,由官兵驱逐着往西边赶,叫他们投陕西路去。

阿一拦住几个官兵要问问,那几人先还不耐烦要赶他们走,阿一身旁的道长一手便握住他兵器,眼睛冷冷地看过去,那几人便怂了。

阿一出示官印后,几个官兵后怕之余客气许多:“原是您就是新上任的云帅司,卑职等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从他们口中得知,原来在他赶任这段时间,北狄中路军已连破汾、沁二州,兵马直逼平阳府下。

幸好,平阳府守军在守将狄也的带领下守住城池。从京师赶来支援的神武北军也到达平阳府外,狄也指挥军队前后夹击,暂时击退了北狄军队。

与神武北军一起到来的,是深居皇宫十多年不上朝的皇帝,终于在惊惶之下率军御驾亲征,要赶往平阳府以南的西京坐镇。

之前,朝廷诸公估量不好两军差距,不敢让皇帝直接去西京。名义上打着坐镇西京的口号,圣驾却一直逗留西京以东。

没成想,居然钻出狄也这个人才。

北狄赫赫有名的中路军居然都被迫撤退,圣驾得了消息,惊喜之余便即刻要往西京来了。

这些难民自然不好再逗留城下,西京知府便要将他们驱至更西边。至于陕西路有何怨言?有本事找政事堂几位宰执吵去啊。

按理圣驾将至西京,阿一这个外任官总该去拜见一二。可公文上写的是叫他不要停留,他便懒得停留了,奉旨无视皇帝,继续赶往平阳府。

值得一提的是,皇帝头风顽疾发作,身边离不开人,沈贵妃便赫然在陪行人员之中。

柳相及部分政事堂官员亦在陪同之列,京师只留太后及两位副宰执留守。

也不晓得,朝堂诸公是如何捏着鼻子,忍辱负重,容下沉贵妃陪同的。

阿一来到平阳府后,由于之前的安抚使在守城时便望风而逃,他这个安抚副使便顺利接管了河东南路事宜。

安抚司又称帅司,其长官亦可称帅司,掌一路军事。同时照例兼任河东南路军都总管,判平阳府,可谓位高权重。

但阿一可没忘,这么个“好差事”为何落到自己头上。北狄的中路军只暂时撤退,可还在汾、沁二州边界虎视眈眈。

阿一见过狄也后,得知这位狄也将军极为崇尚南晋战神解轻舟,用兵风格也倾向于解轻舟的主动出击,擅长以攻为守,以主动化被动。让他当一名守将,实是大材小用。

于是,他向西京行在请旨,将狄也破格提拔为河东南路军副都总管,协同神武北军,奔赴沁州边界。

北狄擅骑兵,不可在平原地区与之硬碰。

阿一先安排狄也于沁州比峰山安营布阵,等候时机。神武北军则引中路军南下,且战且退,故作战败奔降之态。等至比峰山时,绝山依谷,歼灭中路军五千余人,大胜而归。

但,阿一并没被这场小胜冲昏头脑。

他清楚,论单兵战力,承平多年、疏于训练的中原军队远不是北狄军队的对手。何况是北狄军队中都赫赫有名的中路军。

但中路军并非不可战胜,战争看似风云变幻,实则往往只需抓住一条核心:分清敌我优势劣势,以我之优攻彼之劣。

这一点看似简单,真正要做到,则不仅关乎上层眼光、大将指挥,还关联到中层将领、底层士卒、后勤保障及天气地形等各种复杂变数。

大梁此时的优势便在于,北狄只举一支中路军南下,在兵马数量上,远不及河东南路军与神武北军的总和。其次,在自家的地盘上打仗,地形地势定不如自家了解。

中路军训练有素,军阵严整。若想战胜,只能将其一一分化、逐个击破。

阿一让狄也临时接任神武北军一支先锋军,借熟知地形地利的优势,屡次自山而下,冲击中路军军阵。以惨痛的数量牺牲,硬生生将中路军从中间凿开,分化为两支。

再指挥各军且战且退,牵着中路军苍蝇似的到处乱撞,时不时地借地形冲击分化。最终,将其小支军队一一围困,用数量去碾压这支战力极高的中路军。

这样的战术极为消耗时间,可效果也是显著的。

除去部分军阵实在是凿不开,北狄士兵单兵战力实在强劲,大梁军队人数虽多却也有限以外,阿一舍弃了其中一些小支军队,最终取得了局部大胜。

大梁军队死伤惨重,中路军也折了近半兵马,仓皇北撤。大梁终于收复汾、沁二州,将北狄拒于河东南路之外。

只是之前沦陷的河北东路,终有心无力。

阿一留狄也及神武北军驻扎河北东路沿线,等候西京行在旨意。

果然,得了几场大胜后,今上与朝堂诸公没有辜负阿一所想,即刻遣使臣往北边求和去了。

……唔,不对,什么求和,这叫议和!

皇帝御驾亲征的名目,也就变成了坐镇西京,亲督议和事务。

当然,朝堂也没忘了奖赏三军。阿一迁平阳府知府,安抚副使也升为正式的安抚使,他的辖地也变大了——成了管勾河北东路、河东南路安抚司事。

出任两路安抚使,看起来挺厉害的。

问题是,河北东路已经沦陷,虚空安抚是吧?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在他不遗余力的吹捧、赞赏之下,朝堂擢升了狄也任神武北军副都指挥使。

神武北军乃中央军,较之河东南路军这等地方守备军,前景不知好了多少。

——

等候议和的日子实在漫长。

阿一在军中不可擅离职守,吹盏一个小丫头也不能进军营,便留在平阳府官邸。抱元子则来回照应二人。国师的身份,让他可自由出入军营。

阿一闲来无事,便在军中搞起蹴鞠,让将士们强身健体。不要再动不动头疼肚子疼,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的。

蹴鞠看久了却也无聊。他实非那类容易热血上头的男人。

前头踢得火热,阿一舍了众人,独自往回走,也没几人注意到。

他背着手踱到自己军帐,想也没想便掀了帘子,喊道:“哥哥,咱们骑马散散心吧?”

——入目便是,雪一样的后背。

只一眼,也许是掀帘那刻直照的阳光的缘故,白得晃眼。脊背线条的僵硬也愈发明显。

要死!

阿一屏住呼吸,眼睛惶然别开,在空处定住,视线随他急忙回身而平移回军帐帘门。

见那帘子,便恨不得打掉当时掀帘的手。

“我……”

他停了停,缓缓吁出那口屏住的气。这时不说些什么,那才是真欲盖弥彰。

身后传来窸窣的穿衣声。

阿一沉住心神,组织了下语言再开口。

“哥,我……”

他蓦地滞住呼吸,沉吟半天,脑袋一片空白。

什么刚想的词,什么骑马散心,完了,全完了,空得只剩那一眼望去晃眼的雪色。

……哦,还有,向下没入未知阴影里的背线。

漂亮匀称的蝴蝶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