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无名之境 烟花令 3178 字 6个月前

顾长愿心一沉,不由得朝操场看去,岐羽不在,不知道被边庭带哪儿去了,孙福运怔了一秒,才意识到说错话,悻悻拿起馒头,在身上擦了两下递给村妇。

“吃点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儿子。”

“胖崽子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顾长愿又问。

“拿石头砸我算不算?”孙福运苦笑,略带自嘲地说,“他能有什么奇怪的,就一上蹿下跳欠管教的娃儿。”

顾长愿皱眉,虽然老宗和岐羽的血样待查,但胖崽子多半是感染了。恶沱只有四种途径感染,性接触、血液、母婴或者直接吞食病毒。汪正才吃了猴脑、厨子在宰猴子时割破了手、岐舟极有可能是伤口沾了病猴血液,胖崽子又是什么?

是和岐舟一样染了幽猴的血?还是吃了幽猴的肉?

如果是血液接触,胖崽子身上应该有伤。

如果是吞食……

顾长愿陡然想起六十年前山洞里的噩梦,婳临渊、福春山、老祭司……一张张不曾见过的面孔接连跳出来,让他遍体生寒。

孙福运似乎感觉到顾长愿散发的凉意,咽了一口唾沫:“到底是什么病?”

顾长愿回过神,艰难道:“还不清楚。”

孙福运啧了声:“行了,还打算瞒着?能瞒多久?岐舟不就是……”

顾长愿心一沉,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孙福运顿时住了口。

“不是瞒着,是结果还要验证,再等等吧。”他说完,转身进了隔离室,胖崽子高烧不退、一直昏迷着,顾长愿要脱他的衣服,被舒砚拦住了。

“你以为我在这儿十个小时就干坐着?”舒砚指着桌上的病历,“早检查过了,别说伤口,这小子身上连个胎记都没有,细皮嫩肉,是当小皇帝养的。老宗手背倒是有两道疤,但一看就是陈年旧伤,和发病没关系。”

舒砚打了个哈欠,他困得眼皮打架:“血检结果出来了?”

顾长愿:“暂时只在胖崽子的血样发现疑似恶沱,还没确认,老宗和岐羽的还在查。”

舒砚指着高烧不退的胖崽子:“我看不用疑似,就是恶沱,只是发现得早,身上没有红斑,其他症状都一样。”

顾长愿听了,眉头皱得越紧:“他没离开过镇子,怎么会感染?”

人不去雨林,幽猴不到镇上,正是有这道无形的屏障,才有近六十年的相安无事。

“这……”舒砚哑口。

“岐羽去过山洞。”顾长愿低声道。

“什么?”舒没没听清。

“没什么,”顾长愿站起,忽听有士兵急匆匆地敲着实验室的门,像火烧眉毛了一样,大喊着何一明和顾长愿的名字。士兵们最讲礼数,平时都毕恭毕敬喊着教授,再不济也喊一声医生,这次倒是直接叫上名字了。顾长愿拉开门,一个圆脸小兵像见到救世主似的扑上来,拉着他就往外走。

“快去看看吧!又有人生病,还不止一个!”小兵急吼吼地说。

顾长愿和舒砚对视了一眼,同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到了镇上,高瞻早早等着了。离镇子最近的一家三口,家主姓罗,三十来岁,有一女,三人全都病恹恹躺在地上,面色发紫,嘴边粘着呕吐物。男人捂着心脏,痛苦地喊着,双腿不停抽搐,女人和女孩早就喊不出声音,干巴巴地张着口,像快要枯死的鱼。顾长愿戴上手套和口罩,让三人平躺,又找来木盆,扒开女孩的嘴,挖出堵在喉咙里的粘物,甩进盆里。混着酸水的野菜和白粥沾上了他的手,反复几次,女孩突然一抖,吐出大滩稀水,屋里顿时升起一股腐烂的酸味,臭不可闻。顾长愿摁着她的胸口,女孩终于能够勉强呼吸,大口喘着气。

他扶着女孩躺下,又换了一副手套,去掏女人的嘴,清理她嘴里的污物,直到三人脸上都有了血色,才缓缓站起身。

“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到的时候都这样了……”高瞻说,都是士兵巡夜发现的,除了罗家,旁边云家的女人好像也病了,“镇子西边还有……”

顾长愿眉头紧皱,只觉得背上凉飕飕的,竟是起了汗。“先守着,别让人进来,”他扫了一圈年轻的士兵,低声道,“你们也别去碰,人、血、呕吐物都别沾。”

高瞻见顾长愿神情严肃,不敢怠慢,一边让人守着,一边带着顾长愿去看云家女人。云家女人躺在床上,脸红得像烧透了,分不清是感染还是发烧。女人似乎不想被外人碰触,从顾长愿进屋就不住地往被子里缩,顾长愿越是走近,她越是往里蜷,等走到床头,女人就只剩下一双惊恐的眼睛。女人的丈夫是个莽汉,双手叉腰站在床头,一脸戒备地看着顾长愿,仿佛随时会冲上来。顾长愿长叹了声,伸出手指在女人眼前晃了晃,女人晃动眼珠,视线缓慢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