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未绽放的山茶被剪断了茎,纯白的花苞坠落在暗紫色的地毯上,像坠入深渊的天使羽翼。
……
“辞……舟……沈……辞舟……”
模模糊糊的声音,像隔着冰面,而沈辞舟在冰封的湖下面,冷得战栗,听得朦胧虚幻,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光怪陆离的影像在眼前一帧帧掠过,乔欢颜的脸看不真切,身上的白色睡袍却攀附上漂亮华美的花纹,像熟到糜烂的浆果般的紫红色,自下而上的染红了那裙子……
那衣服看起来,好像……
“沈辞舟?沈辞舟!”低沉的声音里有些微的急切,“清醒点,别摔倒了!再这样我出来了!”
“不用……”沈辞舟撑住更衣室隔间的木板门,胸腔起伏得像刚跑完体测,冷汗顺着鬓角流下,喘息间在牙关里挤出一句:“我没事……”
他试着慢慢平复呼吸。
棉花娃娃眼睛瞪得大大的、圆圆的,憨萌憨萌的,沈辞舟闭着眼睛“看”着这只娃娃,两分钟后,戳了戳对方圆鼓鼓的脸颊。
季临戈:“……好了是吧?又手欠?”
娃娃的眼睛渐渐变回菜刀眼。
沈辞舟抽着冷气断断续续的笑,“谢谢你叫醒我,即便你可能只是……只是为了这具躯壳,但还是谢谢。”
季临戈确实怕他突然猝死,当场一尸两命,闻言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沈辞舟用纸巾擦干掌心沁出的冷汗,从背包侧面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把挂着的礼服拿下来,因为手抖,防尘袋拉了两次。
“你这样上台能表演什么?锯木头给校领导听吗?”季临戈话不好听,但分明是劝慰的语气,“算了,找个地方坐坐吧。”
“没事,再过五分钟就好……”沈辞舟解扣子的指尖颤了好久,终于放弃了,尾音虚弱柔软,“季临戈,帮我换衣服。”
“你特么可真犟。”这么说着,季临戈却接手了这具身体。
沈辞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疲惫的灵魂轻飘飘的浮动起来,挣脱纷纷扰扰属于“剧情”的枷锁,没了那具肉.体,他倒像是找到了壳的蜗牛。
他把自己蜷缩着,缩成小小一团。
季临戈抓着短袖的下摆一掀,把这件被冷汗打湿的衣服脱了下来,手按在皮带上,咔哒一声打开金属卡扣。
他没想看什么,不过又不能闭着眼睛脱裤子,所以目光仍是不可避免的掠过肚子上的那个小窝、漂亮的人鱼线,以及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他知道沈辞舟早上起来拿了条黑色平角内.裤,不过他不知道原来黑和白对比这么明显——穿的时候他被要求闭眼睛并且下身瘫痪了。
看见美好的事物谁都想多看两眼,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季临戈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他带领“流亡者”接任务,佣兵们无论哪次出任务都有可能再也回不来,精神压力可想而知,而宣泄方式无非就是那几种。
赌.博、酗酒、吸食□□剂和嫖.妓。
他们大部分是没人在意的亡命之徒,佣金到手不花出去,也许明天就成了无人认领的遗产,所以任务结束后回到自己的基地要塞,彻夜鬼哭狼嚎是常有的事。
季临戈死之前是指挥官,已经很少参加这种活动了,不过他也是一点点从普通佣兵爬上来的,所以这种事不可避免的也见识过一二。
他舍不得花钱去赌,酒精和药剂会麻痹控制大脑,季临戈不想迷迷糊糊的被谁给一枪崩了,至于最后一种消遣方式……
他看着缭乱灯光下的大片肉色,那些互相纠缠的各类物种,只觉得腻歪的像往嘴里塞了块油脂冷凝的腌肥肉。
如果和眼下比……
季临戈嗤笑,心想还真是没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