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葶的确是到年纪,该嫁人了。但因着当初被苏诚仄言语羞辱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哪怕明知她是无辜,但许多高门大户对此仍是心有芥蒂。真正上门来求亲的倒也不少,但皆无外乎是为了虞府的繁盛,再不济也抱着娶一个郡主回家面上有光这样的想法,虞将军多宝贝虞葶啊,哪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所以宁愿好生养在家供着,也不肯随意将就。
“虞将军舍不得委屈了你。”想到这两年发生的事,元欢也有些唏嘘,她道:“这事急不得,总要好生考量,人信得过靠得住才好。”
虞葶有些勉强地扯出个笑来:“说句心里话,这么些年,我爹东征西战,用一身的伤来撑起将军府的门楣,日子过得实在不容易,姜姨虽为续弦,但待我是极好,吃穿用度,一样也没曾苛待过我的,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心里不好受。”
“因着娘的缘故,我爹常觉得愧疚于我,现在回了京,日日嘘寒问暖,有什么好的,哪怕是御赐的东西,头一份的就送到我院子里去,待我挑完,才又送到姜姨的院里,搁在哪家,都没有这样的道理。”虞葶低眸,“我爹又是个倔脾气,谁说都不听。”
元欢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正因为继母宽厚,她才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破了规矩章法,不说别人怎么看,就怕继母心里头不是滋味,转头再与虞将军闹得不愉快,下头还带着个懵懂的幼弟,一来二去的吵,这个家自然不安生。
虞葶就是那种,你对她好三分,她恨不能默默还你十分的人。
“这些时日,我在宫里倒听说了一件事。”元欢突然意味不明地笑,指尖点在虞葶手背上,“快与我说说,这事是真是假?”
高薇也被点醒过来,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快与我们说说,你与那国公府的公子,是如何识得的?”
她们口中的国公府公子,自然不是那个不着调的苏诚仄,而是镇国公过继到名下,占了嫡长子名分的顾町。这两年,此人借着国公府的势,又因自身雷霆般的手段与果决,飞快在朝堂中占稳脚跟,且颇受帝王信赖,成为许多人拉拢的对象。
就连元欢,也曾在严褚的嘴里几次听得这人的名。
是个心机深沉,不可小觑的人物。
被两人这样盯着,虞葶有些哭笑不得,她挪了挪身子,被太阳光刺得眯了眯眼,解释道:“没有你们想的那回事,只是那日在珍宝阁挑簪子时,正巧遇到他带着苏柔苏槿去买阁里新进的手钏,我与那两姐妹认识,于是停下来彼此见了礼,略略说了两句就各自回了。”
“哪知这一幕不晓得被谁撞见,那日傍晚我回府时,便开始有了各种风言风语,到最后越传越离谱,将我爹气得在府上连摔了几日的碟子。”
“原是这样。”元欢了然,又笑:“那日我逮着御花园当值的嬷嬷,那嬷嬷还说国公府大公子愿立下毒誓,后院再不进人,唯卿一个呢。”
“快别打趣我了,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的。”
等两人出宫,天边残阳一点点没入天际,将所有的光亮也一起带到了天海里,夜幕悄无声息来临,成武帝听了几个老臣吵了一下午,敛着火气进了长春宫。
甫一进殿,他的脚步便下意识的放轻了许多,待看到斜卧在美人榻上,手里卷着本书看得专注的元欢时,顿时又觉得什么气都没了。
到底忍不住将人抱起,他下巴轻轻磕在她温热的颈窝上,馥郁的玉兰香瞬间冲淡了他周身的郁气,男人无声无息地喟叹,有些疲累又有些不满地同她抱怨:“那群糟老头烦得要命,一刻不停歇地争执吵闹,将朕的御书房当成了他们的后花园。”
倚老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