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泠的意识越来越绝望,仿佛回到他小时候,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一点点等待死亡,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忍耐。可是,他当年的无作为最多让他一个人承受痛苦,如今他若再找不到办法,连累的是所有人。
他甚至想,也许他当时真的错了,他不该强行与沈子契纠缠,是他的自私才导致这一世殓门歪曲他的阵法,横行世间,造成这样多无辜的人深受其害。
他无论如何,都要冲破眼前这道血符,阻止他们继续下去——
思及此,吴泠突然顿住了。
他紧盯血符,竟是在电光石火间,想到了一个或许可行的办法。
——将它改变。
任何符咒都不可能是完美的,越是看起来毫无破绽,也许命门越是脆弱,他只要能找到,就一定可以破除。
而林秀这个,虽然牢牢困住他的意识,似乎让他走投无路,但同时,也局限了这道血符可能存在的弱点。
那就是,它需要被吴泠谨记。
所以吴泠陷入黑暗,失去同外界的所有联系,却唯独要面对它,也无法忽视他。
吴泠心思涌动,一想到这个可能,已然迫不及待地集中精力,强迫着自己,一遍遍描摹那道犹如催命的咒文,并在潜意识中,改变它的符号排列。
其实说白了,就是要骗过自己。
这对于神骨还在的他来说倒是不难,但作为普通人,他只有最笨拙的方式,强行逼迫自己相信他心中所想的,才是他面前的。
于是就在这种刻意混淆当中,吴泠不知时间,不知疲惫,有的只是不厌其烦的尝试。
好在他并没有猜错。
原本血红的咒文随着吴泠一次次反复描摹,最终被他强硬从意识里抹去,换上另一种形态。
果然,不出片刻,周围压抑的黑暗像是裂开一道缝隙,又顷刻间悉数崩塌,天光从无数碎片之中投下,明亮夺目。
他挣脱了林秀的血符。
却也在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身上浓厚强烈的血腥煞气——是血煞!
他……他到底晚了一步?那其他人——
紧闭多时的双眼蓦然睁开,吴泠迅速适应这不知与他隔绝多久的场馆,视线颤动着,几乎不敢去确认。
不料,首先映入眼帘的,却并非他方才担忧的尸山血海,而是沈子契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
原本失去感知的身体此刻传来丝丝暖意,吴泠这才发现,沈子契正面对面地抱着他,见他醒了,对他一笑。
“我知道你可以。”
吴泠闻言心底柔软,随即他正欲看一看周围,又听沈子契继续道。
“你放心,我不会让人伤害你,也不会叫你做后悔的事。”
听见沈子契这么开口,声音莫名有些嘶哑,不知怎么吴泠眼角一热。
他就下意识想要动一动手臂,沈子契抱得他实在太紧,让他又有股说不出的心慌:“你先放开……”
而他轻轻说话间,一低头,却愣住了。
是血。
他一动,竟流了更多。
与此同时,他脑内闪过一段画面,是方才他身体被血煞所控,凶猛狂暴,接连伤人,不仅重创了上前阻止的秦彧,又凶神恶煞地将无法对他下狠手的陆灵山步步紧逼至绝境,眼看他便要伤他的师父,一旁本阻拦众人对付他的沈子契,及时挡住了他。
任凭他周身凌厉的煞刃尽数朝他涌去,沈子契只用力抱着他,一黑一红的煞雾交缠,红的如血肆意蔓延,黑的却明显在一点点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