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我。”禹长生说完,只见穆凌云和他肩并肩出去,一时懊悔莫及,方才该拿出助教的身份,把这差事交给穆凌云,此刻已然答应,不可失信,只能和严浩两人留下。

聚居地的结界已十分脆弱,若是置之不理,恐怕撑不过一年。

“我去东面。”穆凌云说着御气而起,不多时,他的话音自玉牌中传出,“我到了,开始吧。”

聚居地东西两侧,楚寒月与穆凌云各自一手指天,将灵流灌注入结界中,事实上布置这种大结界,由四人自东西南北四方同时施术速度最快。

但对施法众人有要求,灵流输送的速度与强度必须相当,否则极容易导致不均衡造成撕裂,这对严浩来说并不难,只要通口气就行,可禹长生性子冒失,横冲直撞,就不是合适的同伴了,倒不如两人施术,虽说多耗费点灵力,毕竟稳妥。

斑驳的结界很快变得平滑,白金与淡红渐渐朝中心聚拢,最终汇合成一道双色虹彩。

收束灵流,楚寒月嗑了颗中品补灵丹,被那冲鼻的苦涩激得眉头一拧,嘎嘣咬下一小块冰糖,御气至结界正中上空,指尖舞动,绘下一道加强的防护反弹阵法,能感知杀意,只要异兽或作恶者修为不高于他,就能反弹一部分的攻击,以确保结界的寿命更长久。

做完这一切,回到道观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所有人早已回来,听了安姨和婆婆的叙述,又被严浩和笪鲤一番劝说——禹长生也劝了,可惜话不中听,中途就被笪鲤推到了门外。

破道观毕竟不是真正的家,只是无家可归者的一处避风港,众人虽有留恋,却毕竟未生根,且又是所有人一起搬,好友「亲人」都在身边,并没有抵触情绪,都收拾好了行囊,无非是一床破褥子,几件破衣裳。

“若没有贵重物品,便不用带了。”贵重指的自然不是价格,而是心中的重要之物,比如婆婆紧紧抱着的,用麻布裹了两层的枕头。楚寒月道:“到了东城再购置。”

“大能……咱们都不宽裕啊……”一名跛腿的青年道。

“此次搬迁,皆因我们而起,一切费用,我们会全部负担。”穆凌云朝严浩要了随身被褥,代替破被子,裹在无法行走的婆婆身上,一群人相互扶持着,离开了破庙。

补完结界归来时,穆凌云便确认过,矿坑掌事者并未离开,许是知道回去多半会被问责,正坐在飞舟里恶狠狠地拿指头怼一张绘了翠竹的骨牌,嘴里碎碎念着:“楚家大公子怎样,长得好看又怎样,凡人不过虫豸,竟为了他们毁矿脉,断我发财的路。不得好死……死后还让我……哎呀!”

掌事者朝前飞出去,啪叽四脚朝地贴在丈许外的地上,后背留下个大大的鞋印,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捂着不知断了几根肋骨的胸「嘶嘶」直响起身,回头一看,却见飞舟上已然坐满了人。

楚寒月灵力抹过舟侧上的一道咒纹,消除了飞舟的追踪咒,严浩翻身上舟,载着众人御舟腾空。

“等等!还我飞舟!”掌事者奔过来,双手一抓,却扑了个空,啪叽又摔在地上,看向还未起飞的小飞舟。

“脏了我的鞋。”穆凌云鞋底在地面上蹭了两下,上舟坐到楚寒月身边,后头禹长生不用再被挤成一条,看着前头的一双背影,却仍是觉得自己不该坐在这个位置,而应该贴到舟底去吹冷风。

掌事者又扑过来:“等……”这么近的距离,绝对逮得住人,能讹多少是多少啊!

然而他仍是啪叽一声趴在了地上。

飞舟以不可思议的高速蹭的上天,楚寒月与穆凌云都各自施了结界抵御加速带来的气流,顺带也罩上了笪鲤,禹长生在烈风中一张俊脸肉全挤在一起,飞舟霎时回归正常速度,肉又倾数撞向反方向,两息之间,他只觉得脑袋快飞走了。

两艘飞舟离开后没多久,楚辰星驾舟落在聚居地空地,随手逮了个倒霉的路人,问了破道观在何处,怒气冲冲便杀了过去。

楚寒月,你毁我灵脉,我便毁了你要帮的所有人!

破旧的道观观门大开着,里头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寒风袭来,卷起一地落叶,糊了楚辰星一脸,他在庙后瞧见个正解手的路人,逮着那人后颈便是一声爆喝:“人呢!”

那男人一时惊吓,非但没止住飞流直下,紧张之下还更汹涌了几分,全数浇灌在楚辰星家袍下摆上:“搬、搬走了……”

要不是还有下文要问,楚辰星就要掐死那人了:“搬去哪!”

“我、我带你去,你先松手……”楚辰星一松手,那男人便夺命狂奔跑了,留下一句,“不知道撒!”

男人极熟悉路况,转入拐角,楚辰星追上去,男人不知又拐去了哪里,早已没了踪影,他毕竟不过金丹初期修为,尚无能感应气息的元神,一时竟没有寻人的法子,屡屡受挫,急愤之下朝远处射出灵力泻火:“楚寒月,总有一天我弄死……啊!”

带着浓浓杀意的灵流撞在结界上,原路反弹,送了施术者迎面一击,楚辰星鼻腔淌血,嘴角破裂,脖子都被自己打歪了,眼角抽搐了两下,那没泻的怒火,险些烧死自己。

——

夜幕降临,下南城的夜市拉开帷幕,四大城毕竟是上界修士来往必经之地,因此结界十分牢固,不受魔气侵害,繁华非常。

流民不得入城门,但修士的飞舟却是可以径直入城的,在停泊点停下飞舟,一行二十来人浩浩荡荡朝城中进发,沿路在诧异与惊艳并存的目光中,问了两个路人,终于找到了一处房屋中介门前。

跑堂的看到为首楚寒月的脸,顿时喜笑颜开,视线往下,再看到那身破破烂烂的星蓝色衣服——太破了,广袖都没了,一时也看不清形制,再加上后头一帮乞丐似的人,当即冷脸赶人:“走开!城中几时有要饭的了!”

身上的破布条确实辣眼睛,楚寒月又带着一大队人,浩浩荡荡涌进成衣店,所有人统一购了身方便行动的皂衣,一群衣着统一的人,像什么帮派似的,又来到中介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