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檀生拿起瓷勺,没忘记笑吟吟地和她说了声“多谢”。

掉马之后,她和卫檀生之间的相处,倒不像惜翠想得那样尴尬,反倒多了几分自然。她和卫檀生的关系,有点儿像多年相处中点点滴滴积累下来的情意。

至于前两次重生过程中的那些尴尬,卫檀生不提,她也不会主动去说。

粥熬的时间长,软软糯糯的,屋里安静地只剩下瓷碗和瓷勺相撞的当啷声响。

粥吃到一半,卫檀生突然放下了勺子,面色古怪。

惜翠正想问他,突然看到他低下头,伸出手挡在唇前,如玉的指节一曲。

打了个……喷嚏?

惜翠:“……你感冒了?”

“是不是我传染的?”

不对。

她这几天和卫檀生又没什么接触,为了不打扰她养病,她很少看见卫檀生的踪影。而且,她都有嘱咐海棠好好通风,就算传染,也不该传染给他。

听到她的问话,卫檀生眼神有些异样,他捏了捏鼻尖,轻咳了一声,嗓音哑哑的,“感冒?”

“就是我家乡感风的意思。”

“此事与翠娘你无关,”卫檀生笑道,“想来是昨天我睡在书房中,忘了关窗的缘故。”

一句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喷嚏。

青年眼神柔软,眸中波光滟滟,看上去很有两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惜翠:“……我去吩咐厨房给你煎碗药先喝下。”

她还不想她感冒还好,卫檀生又紧跟着她病倒。

厨下动作很快。

卫檀生喝下一碗药,将药碗还给她,抬头笑道,“有些苦。”

惜翠接过药碗放在桌上,认命地给他翻出个蜜饯。

正翻找间,身后又传来卫檀生的声音。

“你房中何时摆上了梅花?”

惜翠动作一顿,指尖僵在半空。

幸好背对着卫檀生,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没什么,屋里太闷,海棠每天折了一枝,摆在屋里好去去病气。”

惜翠已经将装着蜜饯的嵌螺钿木盒翻了出来,拣了一个递给他。

卫檀生抬眼看着她,也不去接。

惜翠目光疑惑地看了过去。

他微扬下巴,示意她手放得低一些。

惜翠压了压胳膊。

青年行云流水地半倾着身子,就着她的手指张口含住了她手中蜜饯,下颌骨处的线条优美流畅。

微软的唇瓣触碰上指尖,卫檀生耳侧的发丝垂落在她手上。

手指被一片濡湿包裹住,惜翠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头皮一阵发麻,鸡皮疙瘩一个一个地冒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卫檀生的舌尖好像在她指腹上轻轻滑过了一圈,将指腹上的糖屑舔得一干二净。

他收回了半倾着的身子时,她指腹上甚至勾连出了一根黏糊糊的银丝。

他耳侧的发丝晃了一晃,又伴随着杏色发带落回了肩头,再抬眼时,仍旧是一副和煦沉稳,光风霁月的模样,腕间佛珠上的佛经字样清晰可见。

对上惜翠的视线,他甚至还露出一副微讶的表情,好像在询问她有什么问题。

卫檀生这一副端庄君子的模样,好像刚刚那瞬间暗下来的情.欲与暧昧,只是她的错觉。

她总不能问他刚刚你是不是舔我手了吧……

惜翠僵硬地收回手。

手指上还停留着那黏糊糊的感觉,指尖上全是这小变态的口水有点儿恶心。趁卫檀生不注意,不管三七二十一,惜翠赶紧低头缩起手指用袖口擦了擦。

在她低头的瞬间,却没看见青年眼尾一垂,双眼蓦地冷了下来。

只是这冷冷的目光刚一闪过,他鼻尖又传来一阵痒意。

一个喷嚏直接将他眼里的冷光摧毁了个一干二净。

卫檀生:“……”

他已经喝完了药,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惜翠暗暗地想,就算这小变态真感冒了也和她无关,反正不是她传染的。

将嵌螺钿的木盒盖上,卫檀生忽然道,“翠翠,明日我便搬回来住。”

他搬不搬回来住,惜翠都不太在意,之前又不是没同床共枕过,正想应声,但目光瞥见瓶中的红梅时,惜翠马上改变了想法。

这几天连朔天天来送花,他掐得点正好,从没让人发现。

但小变态五感向来比其他人灵敏。做贼心虚的惜翠哪里敢让他在这个时候搬回来。

“我病还没好,再过两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