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琪和赵璟如今的关系已经证实了当初的传言是子虚乌有,但涟漪毕竟是打着赵璟的名头做下那事。顾及着赵璟,王生不好说什么,只得把到口的不满强行咽了下去。
“不管她是为了给谁报仇,都不是牵连无辜人的借口。”赵璟握紧王琪的手,沉着脸表明了立场,“奶奶,当初我违背自己的原则保下她一命,又嘱咐在蜀中的下属照顾她,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些您明明都知道,如今又何必拿来说事?”
马婆子看的出来,赵璟已经很不高兴了。也是她失算,原本打听到赵璟忙的彻夜不归,以为他没空过来。谁承想,赵璟居然还是陪王琪来了。虽然稍稍偏离了预期,可这事已经计划了很久,如今既然开了头,马婆子怎么能甘心就此罢休?
“我只是觉得,涟漪虽然有错,但情有可原。况且她又没有伤人命,罚几年已经够赎罪了。想到涟漪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流落在外,我这心里……哎……”叹了口气,马婆子不动声色的为涟漪来京城铺路,顺带试探赵璟的反应,“她毕竟是刘先生仅剩的亲人了,也不知道刘先生泉下有知,知道她受苦,会不会埋怨我见死不救。”
以为马婆子是顾念刘云的恩情,这才想要照应涟漪,为保刘云的声誉,杏林不好和盘托出,只能避重就轻道:“马婆婆,其实师父和涟漪没有半点关系。当年是师父弄错了,这才误以为涟漪是他失散多年的亲戚。多亏王公子心善,给了她一个安身之地。反倒是涟漪,王公子好心收留她,她居然恩将仇报,干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来。这种养不熟的饿狼,根本不配得到您的怜悯。”
“杏林神医真是大言不惭呀!不但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师父的医馆,还将他苦苦寻找的女儿丢去虎狼窝,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们相见。如今几句话,就把师父的亲生女儿变成了不相干的外人。”此时,一个讥诮的女声忽然出现,生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听说刘先生待杏林神医视如己出,你这样对待教你疼你的师父,不知道谁才是那头恩将仇报的饿狼?”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走了进来,不是涟漪是谁。
“涟漪!”齐兴的娘子钱氏和涟漪接触的最多,因此最快认出她来。
经钱氏一提,王生和齐兴也认出了涟漪,不由惊讶道:“还真是她!”
听了他们的话,杏林这才上下打量了涟漪两眼,确认般的问:“你是涟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于涟漪的出现,王琪不算意外。他虽然知道涟漪当年被发配,赵璟肯定会照顾一二,但没想到她会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京城,还成了马婆子的座上宾。转头见赵璟也是一脸惊讶,联系到马婆子今日的所作所为,王琪心中有了谱。知道马婆子已经把戏台子搭好了,王琪静默的坐着,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们“唱戏”。
“不错,我是涟漪。我会在这儿,你们是不是很惊讶?还是你们觉得,我应该早早的死了,这样你们做的那些丑事就永远不会有人说出来了。”嘲讽的看了王生和杏林一眼,涟漪的目光立马就锁定到了赵璟身上。
对着赵璟盈盈一拜,涟漪的目光温柔且感动,“奴家谢过赵公子的救命之恩。原来,奴家那晚并不是做梦,您真的去牢里看我了。算起来,您已经救了奴家三次了。”
说这话时,涟漪手里一直紧紧的攥着一条帕子。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帕子肯定十分重要,八成是赵璟送的。王琪不由挑了挑眉。
“小侯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涟漪不仅话里话外都透着和赵璟的关系亲近,还句句针对他们。想到一个被发配的犯人没那么大本事出现在这里,王生终于忍不住出声质问。
此刻,赵璟也是万分惊讶,但他最担心的还是王琪会误会。
觉察到王琪的手想要抽出去,赵璟心中一慌,连忙死死的攥住,然后冷声问涟漪:“你是怎么来京城的?”
赵璟这话看似询问,但却表明了他对涟漪的到来一无所知。
涟漪不疑有他,十分殷切的道:“奴家已经来了一段日子了,是徐大人和马奶奶接我来的。这些天,都是马奶奶在照顾我。”
知道马婆子没那个本事把涟漪弄来,这事肯定和徐百川脱不开关系。但从涟漪口中得到证实,赵璟还是怒从心起。他立马吩咐身后的侍从,“去把徐百川叫来。”
“阿蛮,这是我的主意,你千万不要责怪小川。”马婆子也没想到涟漪居然不等她吩咐就擅自出来,还对赵璟知无不言,已经在肚里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见赵璟气的不轻,害怕他迁怒徐百川,马婆子心中一沉,连忙道:“小川也是好心……”
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赵璟沉声道:“奶奶,您到底想做什么?难道非得把整个征西候府搅的鸡飞狗跳上下不宁,你才会善罢甘休吗?”
“阿蛮,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听了这话,马婆子原本的心虚和不安瞬间化成了浓浓的委屈,“我怎么可能把征西候府搅合的上下不宁?我做了那么多,不都是为了你吗?”
这话一出,王琪倒是笑了,“涟漪是被发配的罪人,除非皇上大赦天下,否则不可能被赦免,更不能离开发配地。我虽然不知道徐百川为什么会帮您做这种糊涂事,但私自释放囚犯是大罪。征西候府虽然位高权重,但并不是一手遮天。万一这事传出去,您让小侯爷如何向征西候交代?”
眼下的事情已经像脱缰的野马,大大超出了马婆子的掌控,王琪的话更是让她已经蒙了灰的心情雪上加霜,听到耳朵里也就更像是冷嘲热讽。
“我只不过是把涟漪接来小住几日,又不是什么大事。京中那些世家公子们干的比这荒唐的事多了,不也没什么吗?”马婆子胡乱的叫嚷了几句,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妥,便看着王琪等人,意有所指的道:“只要你们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
王琪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不知婆婆打着‘道谢’的幌子把我们这些人请来,到底所谓何事?不会就是让我们听涟漪这个犯妇无中生有,颠倒黑白吧。”
“我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涟漪本就对王琪恨之入骨,如今见他和赵璟站在一起,还出言挖苦,更是怒火中烧,“王公子,当初帮着杏林蒙骗刘先生,恐怕也有你一份功劳吧。先是假惺惺的帮刘先生把我赎出来,又勾结杏林把我藏到竹园,害我们父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你们真是狠毒。”
听了这话,王生倒是先笑了,不由挖苦道:“我看你是话本看多了吧,要么就是吃错药失心疯了。你和刘先生是什么关系?我们家公子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先生是我的父亲。”涟漪转而看着赵璟,声泪俱下的道:“奴家并不是刘云的亲戚,而是他的亲生女儿。当初父亲求王琪把我赎出来,可他却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和杏林一起阻止我们父女相认。”
见涟漪一直往王琪身上泼脏水,还牵扯了刘云和杏林,王生怒急,“你胡扯,刘先生一生未娶,无儿无女,整个平遥县都知道。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女儿?不要以为刘先生已经死了,你就可以胡乱攀亲了。”
“阿蛮,涟漪没有说谎。”马婆子道:“小川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涟漪确实是刘先生失散多年的女儿。当初他无意间在董珏那里遇到了涟漪,便想凑银子把女儿赎出来。可刘先生一生济世救人,哪有那么多银子呀。谁知这一拖,董珏就把涟漪送了人。刘先生实在没办法,这才求王琪帮忙,谁知王琪却从中作梗,害的刘先生郁郁而终。”
听着马婆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说的煞有其事的,也不知道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是故意的。王琪心里嘀咕,依着徐百川的本事,不可能查不出涟漪的真实身份,马婆子肯定是有意为之。眼见杏林已经气的快说不出话了,知道他肯定会出面澄清,王琪想看看马婆子到底要干什么,便没急着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