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站在斑马线的这头,陪着阿蝉原地杵了几分钟以后,吴邪平静地提出建议。

阿蝉的脸上带着大号的墨镜,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张起灵抿唇,牵起阿蝉的手。

这是张起灵第一次和阿蝉牵着手在众人面前行走,以前的时候,他们之间总是隔着几步的距离,是显得不那么生疏却也看起来不亲近的几步距离。

她总是走在张起灵的前面,她是光,劈开了他眼前的黑暗。

张起灵的手上布满了粗糙的茧。

阿蝉不知为什么有些鼻酸,就像是自己珍爱的玩偶借给别人,拿回来却变得脏兮兮,让她觉得难过。

吴邪带着阿蝉去了阿透的店。

阿透:“你知道我是个纹身师,不是理发师吧?”

阿透是个看起来挺凶的姑娘,纹了两个大花臂,隐约只能看出来梅花和鲤鱼。她扎着脏辫,束起来在脑后绑了个马尾,额前留了几根辫子扣着简单的银扣。

她穿着木屐,一步一步踩在木质的地板上,敲出哒哒的声响。

“她比较特殊,”吴邪指了指阿蝉,笑着,“也是你老板解雨臣的病人,我也是想了很久才觉着你这儿最合适。何况,你不是会易容吗,剪个头发那不是简简单单。”

阿透倚靠在柱子上,双手抱胸,曲起一条腿,冷眼看着吴邪。

吴邪也不恼,还是笑着。

最后还是阿透败下阵来,她翻了个白眼,挑起布帘人先进了里边,声音才传出来:“带进来吧。”

吴邪想起来解雨臣对阿透的描述——

面冷心热。

阿蝉剪头发的时候,吴邪把张起灵拉到一边,问:“你觉得阿蝉还会再恢复记忆吗。”

“不知道。”张起灵的目光还在追随着远处的阿蝉,他看着她吹起额前的碎发,微笑着不知道和阿透说了句什么,浅灰的眼睛亮亮的,“有些人会,有些人不会。”

希望她不会。张起灵这么想。他觉得现在的阿蝉才是真的在笑。他在张家的那些年,从来没见过阿蝉像现在这样轻快,她像是被一大堆秘密压得喘不过气来,艰难地维持着脸上一张带笑的面具。

她对谁都是笑着的。

在张起灵思考这些的过程中,阿蝉已经剪好了头发朝他们走过来。她牵着阿透的手,墨镜被她摘下来用手拿着,柔软的黑发剪到了齐胸的长度,额前留了细碎的刘海,鬓角也留了短而细碎的头发。

她一步一步朝着张起灵走来,像是穿过了时光,从张家的老宅走到了他的面前,朝他露出一个笑。

她现在是开心的,张起灵想,曾经那个在张家老宅的阿蝉像一个泡沫,承载着她那些年来经历过的所有苦痛,纠缠着她脆弱的灵魂,成为她无数个夜晚逃离不开的梦魇。

这样的回忆没有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