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蝉接过药箱,笑了笑:“你就说是我说的,他们不会不听。”
“……”
辞镜瘪瘪嘴,出去了。
阿蝉拎着那药箱,无奈地笑了笑。
张起灵身上的伤口看起来大多是人为用利器割开的,她蹲在张起灵面前,用柔软的绸布沾了温水为他清理裸露在外的那些伤口,阿蝉感觉到自己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她的思绪无端地就飘回她放野带着一身伤回来的时候,师兄也是这样蹲在她面前,为她清理伤口的动作是那样轻柔,像一朵云覆盖在她的皮肤上。
张起灵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眉头都不皱一下。
阿蝉抬头去为他擦净脸上血污的时候,直直的就撞进了那双眼睛里。那双眼睛是极黑的颜色,除了师兄和张起灵,阿蝉的人生中还没有见过第三个人有这样黑的眼睛。
其实张起灵的脸是带着一点儿女气的,他很白,睫毛也很长,好在不是少女般的卷翘,在他垂眸的时候会盖住一小片的瞳孔。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不显得僵硬。
他长了一张那么好看的脸。
阿蝉怔怔地就看出眼前少年和师兄的不同之处来,他们在阿蝉的眼前就突然变成了两个分割开的人。
阿蝉盯着张起灵手上那过长的伤口时,只觉得有股难以纾解的酸胀在她心里蔓延开来,一时间她却很难以形容这是什么感觉,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类似的情绪。
她干巴巴地开口:“疼吗?”
张起灵摇了摇头。
阿蝉不知道张起灵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伤口,只好又叫了人热上水,让张起灵先洗个澡。
“海客不是与你一同去的吗,他怎么样了?”阿蝉突然想起来这回事,心下觉得张海客没有照顾好张起灵,顿时有些郁闷起来。
“他也受了很重的伤,我让他去师父那儿了。”
“那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张起灵又垂下眼去,他也想不明白,或许是念着蜜饯的甜,又或许是念着这几年里常常都能看见的笑,再或许是想让她先看看自己拿回来了这信物。
想不明白,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站在了阿蝉的院子前。
张起灵被带下去洗澡的时候,阿蝉就坐在原来的位子上发呆。
阿蝉其实也不明白自己能做些什么,她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张起灵明白了自己这个名字应该要承担些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足够强大能够面对一切了。
窗外树影摇摇,盛夏的闷热让阿蝉种的那些花都蔫着花瓣,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那葡萄也开始结了翠莹莹的果子,阿蝉看着就会想起来那股酸味。
阿蝉很久没有想起来从前的事了,这会儿她突然想起来卧在床上修养的那些日子,她每日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听翠鸟叽叽喳喳地叫唤。
也想起来那个江南小镇,小桥流水,杨柳依依,孩童念着古文的声音是端着的严肃,悠悠地从茅草盖成的房屋里传出来。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的是冰冷生硬的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