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突然就想到,自己早年间经历过的训练,阿蝉也经历过。他有些难以想象,那样艰难的训练,那样周而复始的痛苦。

他垂着眸,手很轻易地就从阿蝉的手心钻出来。他重新握住阿蝉的手,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紧了紧。

“我也真的很少哭,我长成了一个比我自己想的还要坚强的人。”

张起灵柔声道:“你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好了。”

阿蝉就转头朝他笑:“那当然了。”

他们踏着沉沉的暮色走去,远处的云雾拂过了黛绿色的山,橘黄的日落洒在云上氤氲出好看的金色,两边的树叶漏出明明灭灭的细碎夕阳,映在他们并肩而行的身上。

初春吹来的风经过就停在了他们身边,把他们的气息都缠绕在了一起。

阿蝉一路说这话走回了院子,这院子还是几年前的样子,种满了花。只不过那柳树越发高大了,遮住了桂花树。另一边枯萎的桂花树也还是那副枯萎的样子,没有在阿蝉的预想下抽出绿芽来。

阿蝉快步走到秋千那儿,下一秒就把自己整个人窝了进去。

她一回头,张起灵就靠在檐柱上看着她。

阿蝉的院子里种了很多连她自己也说不上名来的花,中间只有一条青石板的路连接着大门和内室,很多年里她都总是在这小小的一片花海里荡着秋千,仰头去看被院子切割成四四方方的湛蓝色的天空。

现在不一样了,她一回头,还能看见张起灵。

那双神明的眼睛掠过了人间的万千色彩,和清冽的风一起,带来温柔的光停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切本不该让阿蝉感到如此的欣喜若狂,张家还是那个张家,它依旧是那个张着獠牙大口的凶恶野兽,就等着一口将阿蝉吞进肚子里去才好。可因为张起灵在这儿,她竟觉得这只野兽也带着一点可爱了。

甚至于这满院子灿烂的花,好像都是为了他而种的。

可她一点儿也不明白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是从哪儿来的。

那心跳声又在阿蝉耳边响起,一下一下,又一下。

阿蝉不解地压了压胸口,有些不明白心脏为什么跳的这样快,但是她也不是很在意,她在张起灵的眼里看见了自己。

穿着旗袍的少女从秋千上下来,带着花草的清新气息,走到张起灵面前,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阿蝉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他的眼睛是很深的黑色,像是浸在了最深的夜色里,皮肤却很白,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少见的带了点温柔的神色。

现在的张起灵,与他父亲不是那么的相似了。

阿蝉没有见过那个藏族女人,她不清楚张起灵的身上是不是有哪一点和她是一脉相承的。

她牵起少年的手,说——

“阿起,现在这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