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失血过多,她的一张脸在昏暗的地下室里白得恍若透明,薄唇没有血色地抿在一起。

她眨眨眼去看泥土砌成的天花板,想的却是——

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呢,若是回家以后阿起没有找到她,会不会担心?会不会难过呀?

这会儿她又想起来张启山曾经问她,你的打算包括牺牲自己吗?

当年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那会儿对张起灵还没有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只觉得做些什么让张起灵往后能够轻松一些,也算是对的起师兄了。

现在她才尝出一点儿后悔的心思来。

若是以后都不能见到阿起,那可真是亏大发了。

想来阿蝉也不是没有发现过辞镜的怪异,只不过阿蝉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说到底今天的场面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若是她早些时候就定了不去相信辞镜,把辞镜从自己院子里调走,便不会有今天这事发生。

阿蝉还在微微叹着气,有人就推门进来了,一步步的脚印声在这个逼仄阴暗的地下室响起,阿蝉没有去看他。

男人径直走到阿蝉的面前,强硬地把她的脸掰过来面对着自己,拇指沾了她脸上的灰蹭开。

男人的脸很眼熟,可是阿蝉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她依旧是抿着唇,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看。

阿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双灰色的眼睛里不带一点儿感情。

“这就是张家的麒麟血吗。”

男人说完就放开了阿蝉的脸,手指轻佻地划过脸侧。

阿蝉被他的动作刺激得起了一身细小的鸡皮疙瘩,她突然就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然后垂头去看自己旗袍上绣着的花纹。

旗袍是竹青色的,不知道在哪儿沾上的一身灰,一块块的污斑。

男人偏头啐了一口,转身扭了扭手腕,对着门口的人吩咐道:“去找个医生来包扎一下,再准备着点吃的喝的伺候着,可不能让她身子坏了。”又偏头点了点那盆子血,“搬走。”

他在走出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阿蝉,猛地就对上那双阴冷的灰色眼睛,阿蝉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眼睛却在黑暗里闪着光。

像个什么野兽似的。

晦气。

男人这么想着,关门落上了锁。

清脆得响声在地下室里回荡着,阿蝉的手已经麻木得动弹不得,身体被绑在椅子上也逐渐僵硬。她只是想着当初要是再学一个缩骨功也不至于今天沦落于此。

地下室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立着几根不粗的铁柱子,铁柱间的缝隙极小,透进来的一点儿光也被拉得很长。窗户的底沿正好对着外面的土地,野蛮生长的青草甚至延伸到了窗户的边缘。

窗户在阿蝉的身后,那细长细长的光落在了阿蝉的脚底。

地上的灰尘在阳光里轻轻飘着。

阿蝉叹了口气。

——我的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