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镜就低头看了看现在的阿蝉,瘦削而苍白,在阳光之下眯着眼睛,嘴角扯出的笑意还是那样温柔的弧度。

她现在已经不会无缘无故地觉得想要流泪了,却还是不可抑制地为现在的情形觉得难过。

她心中所想的夫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汪家和阿蝉想象中的很不一样,这里是一个设施很先进的地方,和在北方深山的张家也不一样。

这里的人往来路过的时候总是肃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样子,有些人的身上甚至会带着那些杀伤力很大的热武器,路过阿蝉的时候就冷冷地瞥她一眼。

有些小孩也会因为阿蝉奇怪的灰色眼睛,蹲在地下室的那个小窗户外面,夸张而惊异地讨论着阿蝉,在阿蝉转头看他们的时候又轰一下做鸟兽散。

也有些胆子大一点的会往地下室里边扔石子,那些尖锐的石子大多会丢到阿蝉的身上,带来的是一点儿转瞬即逝的疼痛。

辞镜就会生气地拧着小孩的耳朵,带到阿蝉面前来,严厉地要小孩道歉。

那小孩哇地一声哭出来,朝着阿蝉骂一声“怪物”,就手脚并用地挣脱开辞镜,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阿蝉也不生气,只是垂着那双眼睛,静静地坐在床边。

辞镜也是无措地,可是她什么也不能为阿蝉做了,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说着——

对不起,夫人,对不起。

阿蝉离开张家的第四年,辞镜把那枚玉蝉递到了阿蝉的手里。

阿蝉怔然地看着那玉蝉,控制不住地就想起来张起灵。

她对张起灵的记忆最后停在他外出放野前一天的晚上。

她窝在秋千上,头顶深蓝色的苍穹繁星万里。

张起灵就站在秋千的一边,身子靠在葡萄架的柱子上,有几片枯黄的葡萄叶子就那样搭在他的肩上,他双手交叉抱着胸,安静地垂眸看阿蝉。

很长的时间里他们都没有讲话。

阿蝉忽然转过脸去看张起灵,他在张家总是穿着素白色的长衫,黑色宽松的长裤,像个闲散无事的普通人。

阿蝉并不知道张起灵在墓里是个什么样子的,自从张起灵来到张家,她接手了张家那些杂事后就不怎么下墓了,更是不可能和张起灵一起去。

阿蝉又抬头去看满天的星辰。

张起灵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阿蝉身上,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炽热温度。

从阿蝉被关进这个昏暗的地下室之后,发着呆的时候就总是会想,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眼,她一定要认真一点仔细看看才好的。

把张起灵的样子,一丝不差地镌刻在记忆里。

此刻的阿蝉看着那枚玉蝉,恍恍然地落下泪来,不偏不倚地砸在玉蝉之上。

辞镜站在阿蝉的面前,不太明亮的月光照在眼前这个虚弱而苍白的人身上,她颓然地哭出声来,终于把那些话宣之于口。

她说:“对不起。”

阿蝉没有回应她,偏过头从小小的窗户看出去,看露出来的一小片灿烂星河。

动作缓慢地把摩挲着玉蝉,好一会又闭上了眼,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划过脸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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