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依旧透过指缝落在她的眼睛里。
吴邪和张起灵甚至比解雨臣来得更快。
张起灵看上去真的是几天没有睡觉的样子,脸上有没有刮干净的青色胡渣,他站在病房的门口,抿着唇看着病床上的阿蝉。
阿蝉也抬眼去看他,窗户只关了一半,夜晚微凉的风掀起了那层薄而柔软的窗帘,穿了进来,从他们身边掠过。
阿蝉其实从未见过张起灵这个样子。
她之前只是记得张起灵,记得他冷然的脸,记得他们之间一些相处的瞬间。
可是现在她再看张起灵,却觉得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张起灵不太一样了,眼前的张起灵带着难以察觉的岁月的痕迹。
在阿蝉缺失的那些年里,他成了一个有些陌生的人。
只有那双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睛,就和阿蝉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他们之间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直到胖子先开口说话:“你们两个看啥呢啊,蝉妹好不容易醒了,这不得好好说说话?还在这儿发呆呢,胖爷我都不知道说你们啥好嘿!”
张起灵抿着唇走进来,站在阿蝉阿蝉靠着窗户的床边,盯着与他视线平行的吊瓶,不咸不淡地开口,“输液快没了。”
他也只是说这一句话,就没再说什么,垂眸看着阿蝉泛着乌青的手臂。
这几天阿蝉一直昏迷着,都是靠输着营养液。
她的皮肤很白,那些青紫色的血管好像就只是浮在她的皮肤之下似的,凑近就能看到血液在皮肤之下流动一般。
每每输完液,她的针孔周围就会沿着血管的纹路泛出刺眼的乌青,所以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换着下针的位置,一直到今天,乌乌青青的痕迹布满了她的左手手臂。
被她过于苍白的皮肤衬着,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阿蝉也顺着张起灵的方向看到了自己斑驳的手臂,这让她想起来在汪家的那些年,除了第一次他们粗暴地割开了她的手腕,之后他们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抽血的针比普通输液的针还要粗一些,一样是另一端连着透明管子。那针刺进她的血管里,她的血液就会争先恐后地跑进透明的管子里,最后被收集进血袋里。
那时候她的手臂也是像现在这样的,布满了乌青。
这些回忆像一条阴暗湿冷的毒蛇,在阿蝉的后背一点点儿爬动着,在她身体的四处游离,她控制不住地战栗了一下。
张起灵注意到了,他一言不发,却转身为阿蝉关上了窗。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讲话,只有阿蝉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们这份诡异的沉默,维持到了解雨臣回来。
他手上拿着一个老旧却精致的匣子。
解雨臣走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阿透。
她没有穿那双木屐了,走路的时候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解雨臣奇怪地看着眼前安静的众人,把那个匣子放在了阿蝉的面前,朝她点点头,“打开看一看,这就是我想要你解释的东西。”
匣子不大,只比阿蝉的一只手大了一些,上面的锁已经不见了,锁孔也是锈迹斑斑的样子,上边雕了很多寓意美好的浮雕,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有年月的东西了,原本刷着的清漆也已经剥落,一些部位的红色颜料也被岁月拂去了,看起来斑斑驳驳的。
阿蝉打开匣子,发出很轻的一声响。
里面是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