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云提着食盒进来,将里头的糕点一一摆在窗台边的案几上,萧神爱抻着脖子看了眼。
一碟子黄澄澄的蜜煎金橘极为惹眼,她眸色一亮,惊喜道:“我都忘了说呢,好久没吃蜜煎金橘了。”
见她要下榻,齐邯皱着眉提醒道:“小心地上的碎瓷片。”
本是要直接奔过去的,经他这一提醒,萧神爱缩了缩脖子,委委屈屈的套上了绣鞋,方才趿拉着走到了窗边。
窗外相对植了两株桂树,她幼时来南华园玩耍时,曾听园中老仆说过,这两株桂树已有几百年的岁数。
原本是植在南华园大门外的,前朝末年各地诸侯自立为王叛乱之时,路过南华园,将之付诸一炬。
被抢救下来后,两株桂树近办的地方被烧焦,元气大伤。
后来主人便将其移到了院中,悉心照料,竟是活了过来。
犹记得小时候,她还去攀爬过其中的一株,上去容易下来难,她自己下不来,最终是被人给救下来的。
当时是阿兄陪着她过来玩,待她被救下来后,气得差点要拿藤条打她。
她一溜烟跑远了,阿兄的藤条却没收住,非但打在了旁边人身上,最后还甩到了他自个的腿。
当时阿兄疼得龇牙咧嘴的,只得悻悻收起了藤条。
凝着看了一会,萧神爱才发现树下有一架秋千,她偏头问:“我记着以前好像没有这架秋千。”
齐邯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我刚让人打的。”他问,“喜不喜欢?”
听出他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忐忑,萧神爱勉强压住唇角的笑,望着窗外骄矜道:“一点都不喜欢!”
“这样么?”齐邯神色微怔,勉强笑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回头我让人重新打一个,就照着宜秋殿那架秋千的样子打可好?”
听出他声音中难掩的怅然,萧神爱猛地转过头,正好对上他耷拉着的眉眼,忍不住笑开:“骗你哒!我可喜欢了!”
少女的眉眼弯弯,唇角漾开点点笑靥,仰着头,兴冲冲的同他说着。
一股情绪迅速蔓延上来,而后填满了他的胸腔。
齐邯怔愣一瞬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狂喜,他颤着声问:“桐桐,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萧神爱一脸天真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虽知道她是故意的,但齐邯,却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在里面。
她永远都是这样,轻易的一二句话,便能挑动他的心绪。
有时让人恨不得爱到骨子里,有时却又恨不得将她狠狠教训一顿。
齐邯深吸口气,捻了捻她的耳垂:“再同我说一句好不好?”
萧神爱的脸一下子泛了红,转过头看向窗外,不再搭理他。
好半晌,方才悠悠道:“不要。”
她两手叠在窗台上撑着下巴,因年岁久远,那两株并不同于其余桂树的稀疏凋零,枝干高大而葳蕤。亭亭立于院中时,能遮挡住泰半的烈日。
一旁还种了几株夜落金钱和秋海棠,似乎是院子的侧面,只留出了一二条小径,旁的地方都堆叠满了花卉和奇石。
“先把糕点用了,一会我带你出去看。”齐邯在她身后,软声哄了几句。
萧神爱回过头,就着齐邯伸过来的手,咬了一小口广寒糕。
很软糯的口感,似乎是加了蜂蜜的缘故,格外的香甜。细碎的桂子掺杂在中间,口中盈满了桂子的馥郁。
“珠镜殿都没有秋千。”萧神爱咬了一小口糕点,低声说着。
珠镜殿其实很多东西都没有,但她并不敢叫人给自己装。
在殿中时,甚至不敢过于高声说笑。
因毗邻承香殿的缘故,霍皇后时常将筵席设在珠镜殿,齐邯幼时去过几次,他向来过目不忘,对里头的摆设布置倒也清楚。
萧神爱小口小口的咬着梅花脯,橄榄的酸涩和栗子的甜结合在一起,令她略为满足的眯了眯眼。
待她用了些后,齐邯适时的递了菊花茶过去,眉眼含笑:“喝口茶水解腻。”
修长手指握着素白的杯盏,将原本略嫌宽大的杯盏,衬得十分精巧。
萧神爱看得愣了片刻,方才接了杯盏,低头饮了几口。
“珠镜殿还有什么没有的?”齐邯捻了几下她柔顺的发丝,温声道,“我让人添置好。往后你在宫中不顺心了,便出来转转可好?”
萧神爱握着杯盏的指骨收紧,勒出一圈圈发白的印子,她低着头,眼眶红了圈:“没有了,没什么想要的了。我很喜欢这个秋千。”
腰上传来异样的触感,她下意识的想要避开,腰肢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掐住,紧随其后的便是身子腾空了一瞬。
待她回过神后,一低头,才发现自个到了窗台上坐着。
是被他掐着腰抱上去的。
男子的气息近在咫尺,萧神爱抬首时,唇瓣擦着他的下巴而过。她不禁抿了唇,而后屏住了呼吸。
齐邯只感觉下巴上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心跳蓦地加快了一瞬。垂首去看,却见萧神爱状似不经意的偏头,望着窗外的景色。
绯色的耳尖将她给出卖了。
齐邯虚揽着她的腰肢,忽的俯下身子,在她耳尖上落下一个吻,轻声唤道:“桐桐。”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萧神爱原本就已呈绯色的耳尖,愈发的红了几分。
“别、别过来!”她心下慌得很,匆忙说了句,猛地回首想要瞪他。
却恰好,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她一向是无法无天的,难得见一次如此慌乱的模样,齐邯便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他眼中蕴着点笑意,轻抵着她的额头:“是在跟我说话吗?”
萧神爱想要向后逃,可非但被他禁锢住了不说,自个还坐在窗台上。一个不慎,便要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