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董卓自迁都长安,得知诸侯撤兵自相攻伐以后,就觉得自己危机解除。
再加上,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士人的支持,再也不想以前的宏图大业,也就开始了耽于享乐,连政务都不怎么处理,而且性格变得越来越残暴。
他为了震慑朝中公卿,当着百官之面,将数百名诱降而来的北地郡叛军士兵虐杀致死。
百官皆面如土色,吓得手中筷子、勺子掉落在地下,都未曾察觉,董卓却仍旧谈笑自若,从容饮食。
经过了袁绍等人的背叛,董卓不仅对士族起了戒心,哪怕是自己手下将领,有时候也疑神疑鬼。
属下将领若有人胆敢言语冒犯,董卓就会勃然大怒,将其立马杀掉。
如今的董卓,可谓是喜怒无常,哪怕身旁最亲近的吕布,看到对方之后也不敢多言。
盖勋病逝,董卓担心周琦找自己麻烦,再加上盖勋的确颇有名望,所以对其追谥爵位,由盖勋长子继承。
盖勋死后,由故汝南郡守赵谦担任司隶校尉之职。
一方面是赵谦名望极高,颇得董卓尊敬,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对方与周琦颇有交情,董卓这么做也算是在向周琦示好。
时有车师王所遣质子,深得董卓喜爱,对方仗着自己受宠屡次触犯法律,赵谦秉公执法,收而斩之。
董卓勃然大怒,奈何赵谦颇有名望,不敢妄动,只得将怒气洒在司隶校卫府门下都官从事身上,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杀掉。
时有何颙、郑泰等人,对董卓不满,与荀攸商定计策,策反董卓亲近的越骑校尉伍孚,令其刺杀董卓。
行刺当日,伍孚藏刀于衣服之内,前去面见董卓。
董卓素来来善待伍孚,对其并不生疑,反而热情接见。
会见结束,董卓亲自为伍孚送行,还搂着伍孚肩膀,十分亲密。
就在此时,伍孚却是突然抽出佩刀,直接刺向董卓。
好在董卓久经沙场,反应迅速,身体急退数步,疾呼护卫将伍孚制服。
董卓惊怒交加,破口大骂:“汝欲反耶?”
伍孚昂着脖子,大声说道:“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乱国篡主,罪盈恶大,今是吾死日,故来诛奸贼耳,恨不车裂汝于市朝以谢天下。”
董卓勃然大怒,令人将其乱刀砍死。
卓余怒未消,派人四处搜查伍孚同党,何颙、荀攸等皆入狱,郑泰等人逃亡投奔袁术。
此事过后,董卓感到了深深的疲惫,以及为人所背叛的愤怒。
他费尽心机讨好拉拢,却得不到士人的支持,反而被一个又一个拉拢过的士人所背叛。
这件事情,可以说得上是董卓心中永远的痛。
现在的董卓暴怒不已,心绪极不稳定。就在此时,吕布却是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自从投奔董卓以后,吕布深得董卓器重,再加上他本人勇冠三军,所以吕布的小日子过得极为滋润。
方才他在外面玩得正高兴,忽然听到董卓召唤,不敢怠慢,急忙前来面见董卓。
董卓现在正一肚子的怒火,看到吕布满面春风,一脸笑意,顿时勃然大怒。
他想起了那些被自己极力拉拢,最终却反叛甚至刺杀的人。又想到吕布这是厮,非但没有尽到护卫之职,反而跑出去寻欢作乐,满面春风。
董卓越想越气,就忍不住拿起了身旁的武器,向吕布扔了过去。
他扔武器的时候,口中仍旧大声骂道:“你们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吾如此厚待尔等,尔等却全都反叛我!该死,该死,真是该死!”
吕布见状,心中大骇,急忙躲避董卓扔向他的武器,而后转头就逃向了外面。
“莫非义父知道了,我与他婢女私通之事?”
想起董卓的残暴以及喜怒无常,吕布心中就感到十分惶恐。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直接带领自己的部曲,直接逃离长安,彻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吕布仓惶跑到门外,突然将一人撞倒在地,吕布定眼望去,才发现是李儒。
以李儒在西凉军中的权势,哪怕吕布也不敢得罪他。
他急忙扶起了李儒,说道:“冲撞了郎中令,还请勿怪!”
李儒起身,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屁股,看着满脸惊慌之色的吕布,不由问道:“奉先为何如此慌张?”
吕布这时才想起来,刚才屋中发生的事情,不由惶恐说道:“太师想要杀我,还请郎中令救命!”
李儒闻言一惊,急忙安慰吕布道:“奉先勿忧,此事必定有所误会,待我先去向太师问个明白。”
听到了李儒的话,吕布这才心中稍定。他向李儒行了一礼,说道:“如此,就有劳先生了。”
话毕,吕布匆匆离去。
李儒走进屋中,看着凌乱的大厅,只是待立一旁,也不说话。
董卓发泄完毕,情绪稳定以后,李儒才上前问道:“主公方才为何要杀奉先?”
董卓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说道:“我方才只是太过愤怒,所以才将武器扔向他,并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
李儒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对董卓说道:“奉先有霸王之勇,在军中也颇有威望。主公若是果真想杀他,亦当早图,迟则生变。”
“若只是一个误会,主公当好生抚慰奉先,以安其心。”
董卓想了一下,知道他的麾下还有很多并州军事这些士卒,都只听命于吕布。
若是果真要杀吕布,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李儒才说要尽早图之。
好在董卓也甚爱吕布勇武,根本没有杀掉他的心思,方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罢了。
想了一下,董卓说道:“赏其金银财物如何?”
李儒摇头说道:“以吾观之,奉先心中已有惧意。若是太师不当面向他解释、道歉,其心中必定难以安定。”
董卓怫然不悦的说道:“奉先乃孤之义子,孤又岂能向他道歉?此事文优休要再提!”
李儒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说些是什么,但是他忽然想到,此时位高权重喜怒无常的太师,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董卓了。
哪怕李儒深得董卓器重,却也不敢出言顶撞,毕竟此前顶撞过董卓的那些将领下场,可都历历在目。
李儒当即闭嘴不语,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迷茫。
恍惚间,他似乎想起了周琦给自己的那封书信。
不过很快,他就用力摇了摇脑袋,将那个想法剔除脑海。
无论如何,董卓对其都有知遇之恩,李儒此生绝不会背叛。
却说吕布回到家中以后,心中一直难安。他思来想去,仍旧以为,董卓是知道了自己与对方婢女私通之事,这才要杀自己。
直到董卓派人赏赐了他很多的财物,吕布心中才稍微有些安定。但是每当想起,董卓杀气腾腾将武器扔向自己的样子,吕布心中都不禁有些发寒。
就这样,吕布提心吊胆的过了一段时间。
这日,家仆来报,说是温侯请吕布前往府中一叙。
“温侯?”
吕布低声呢喃了一下,才猛然惊醒:“那不是王司徒么?”
董卓把持朝政,虽然很多士人都与董卓为敌。但也有像王允这样的士人,曲意逢迎董卓,追求荣华富贵。
对于这样的士人,董卓自然是封官赐爵,所待甚厚。
董卓见王允不仅很有才华,而且对自己忠心耿耿,就破格提拔王允为当朝司徒。去岁,他更是封王允为温侯,食邑五千户。
吕布虽然也被封为都亭侯,但他的这个爵位只是亭侯,与食邑五千户的温侯之间,根本没有丝毫可比性。
可以说,现在的王允,在董卓面前非常得势,董卓对他也极为信任。
吕布听到王允相邀,不敢怠慢,就携带了礼物,前去拜访。
为了款待吕布,王允亦是摆下了丰盛的宴席。
一方有心拉拢,一方曲意奉承。就这样,双方推杯换盏,关系极为融洽。
王允这个官场的老狐狸,自然是把吕布哄得高高兴兴。酒过三巡之后,吕布已经稍微有了一丝醉意。
王允不经意间问道:“奉先,我听闻前段时间,太师想要杀你,可有其事?”
吕布这段时间一直为此事心烦,猛然听到王允的话,再加上他已经有了一丝醉意,当即一拍案几,怒声说道:“某杀掉丁建阳,率领并州士卒投奔于他。”
“但有战事,某必定冲锋向前,为其立下了多少战功?却不想,只是为了一个婢女,董卓就想要杀我!”
直到现在,吕布仍旧以为,董卓是知道了他的婢女自己私通,才起了杀心。
王允听到吕布的话,心中一喜,脸上却装作愤怒的样子,说道:“好你个吕奉先,太师待汝不薄,不想汝却对太师满怀恨意。”
“今日,我就要拉着伱去见太师。”
话毕,他拉住了吕布的手臂,就要带他出门。
吕布见状,心中大骇。那些喝进腹中的酒,顿时化作冷汗全部流了出来,头脑也变得清醒了起来。
吕布眼中凶光一闪,就要杀人灭口。但是略一思索,就知道不能如此行事。
于是乎,他急忙向王允哀求道:“某方才只是酒后胡言,司徒可千万不要告诉义父啊!”
王允松开了拉着吕布的手,打量了他一番,幽幽说道:“将军身材奇伟,相貌堂堂,又怎会成为他人螟蛉之子?”
吕布以为王允还在试探自己,顿时说道:“义父威震四海,待我亦是很好。成为他的义子,某深感荣幸。”
奈何王允是个老狐狸,又怎么听不出吕布的言不由衷?
他当即跪在吕布面前,悲泣到:“大汉江山,黎明百姓的命运,都在将军身上。”
“某观将军脸有正气,铁骨铮铮。还请将军看在天下百姓的面子上,助我诛杀乱国逆贼董卓吧!”
吕布骤然听闻王允之言,骇得面无人色。他指着王允说道:“王司徒,你不是非常拥护我义父么?”
王允却是咬牙切齿的说道:“董卓坏事做尽,吾恨不能生啖其肉,又岂会与其同流合污?”
“这段时间某之作为,只是为了迷惑董贼,取得他的信任,好再寻机为国除贼而已。”
“将军若是愿意助我诛杀董贼,匡扶社稷,必定能够名扬天下。岂不好过屈居人下,认贼作父,每日担惊受怕的活着?”
吕布闻言,心中有些动摇,口中仍旧说道:“并非我不愿帮助司徒,奈何我与他有着父子名分,不忍杀之。”
这个时候,王允却是起身说道:“将军自姓吕,董贼却姓董,又哪来的父子关系?若是董贼顾念父子情义,那日又岂会将武器扔向将军?”
吕布想到自己那日差点被董卓杀掉,顿时恶向胆边生,怨恨的说道:“某愿意为国除贼,奈何董贼势大,急切之间难以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