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以后,从玄关换鞋,到为小满倒猫粮添猫砂,无论薄明烟走到哪儿在做什么,孟栩然都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小满甩着尾巴跟在孟栩然的后面。
薄明烟拎着孟瑶给的那一大袋东西进了厨房,在料理台前站定,半垂着眼睛,不露声色,动作麻利地将袋子里东西一一拿出来。
被关在门外的小满“喵呜”了声。
薄明烟偏头看了眼,孟栩然亦步亦趋跟着她到了厨房,这会儿倚着门,时不时地瞄她一眼。
先前给小满喂罐头也是这样。
薄明烟原本以为,以孟栩然的性子,回到家多半会揣着逗她的心态追着问她是不是真的哭了。
但孟栩然只在刚获取这个信息时问了那两句,在薄明烟绷着脸不给确切的答案后,就再没问过了。
一个踌躇不问,一个恰好不想说,便构成了现在这样微妙的沉默状态。
薄明烟先将袋子里的最占地方的榴莲拾掇了出来。
孟栩然看了一眼,说道:“你要是受不了榴莲的味道,我可以去阳台把它壳儿扒了,果肉冻起来,那样味道就没那么浓郁。”
“不用那么麻烦,我能接受这个味道。”薄明烟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我爸说我小时候吃榴莲,吃一口咧着嘴巴yue一口,他给我做的成长记录里还有视频和照片,不过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可能是yue习惯了,记忆里我已经能接受了。”
孟栩然想象了一下,小小的薄明烟痛苦吃榴莲的模样,笑了起来:“之前都没听你说过,我也想看你的成长记录。”
薄明烟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一下:“总觉得小时候丢人的事不少,我自己都没看过。”
搬家的时候收拾出来,薄明烟有尝试观看,但影像里有薄伟泽的声音,她一听就控制不了情绪的漫涨,逃避似的,再也没有打开过。
“那我们一起看,好不好?”孟栩然问。
薄明烟迟疑片刻,应道:“我找一找。”
孟栩然说了声“好”。
“这什么?”薄明烟拎起鸽子看了眼,“鸽子?”
“老妈说明天吃就冷藏,不吃就放冷冻。”孟栩然倚着厨房门把孟瑶叮嘱的话复述了一遍,问,“还有一只鸽子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都可以。”薄明烟说道,“可以再给你炖一锅天麻鸽子汤。”
孟栩然撇了撇嘴:“干嘛什么都紧着我,你就没想吃的?比如椒盐烤鸽子?”
“我只是没你那么挑。”薄明烟放好了水蜜桃,顿了顿说,“还有,减少浪费食材的几率。”
孟栩然没什么底气地嘟囔:“怎么就浪费了?”
薄明烟听见了,好笑地提醒:“上次谁浪费了一只老母鸡,对着锅为鸡哭丧一小时的?”
有段时间,孟栩然觉得自己很有做菜天赋,于是兴致盎然地什么都想尝试,还想做个佛跳墙,结果翻车了。
孟栩然:“……”
提到“哭”,两人之间的话题止于此,没再继续了,薄明烟慢吞吞地收东西,孟栩然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收拾完东西,薄明烟往卧室的淋浴间走,去给浴缸放了热水,随后浇花、喂鱼,孟栩然像一块狗皮膏药似的紧紧黏着她。
看着时间,薄明烟又回到淋浴间,开门时脚步停了下来,孟栩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直地撞上了她的后背:“哎哟。”
薄明烟扭身,见孟栩然往后退了一步,揉着自己被撞的鼻子,她捏着孟栩然的下巴细细看了看,开玩笑地调侃:“还好鼻子没歪。”
“你当我是假鼻子啊,撞一撞就歪。”孟栩然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干什么突然停下来。”
薄明烟松开她的下巴,好笑道:“要开门啊,难道原地踏步开门么?你还不是会撞上来。”
孟栩然想了想,觉得薄明烟原地踏步开门有点好笑,她嘴角翘了点,不过一两秒就收敛起来,轻哼了一声。
“水应该放得差不多了,别跟在我后面发呆,去拿睡衣。”
薄明烟进了淋浴间,按了鸭嘴龙头关了水,伸手拨了一下水面,试了试水温,随后走到洗手池叫了孟栩然一声:“孟娇娇,你要用什么颜色的浴盐球?”
“要那个——”孟栩然已经走到墙后边了,闻言,她倒退了几步,扒着墙边缘,探了半身出来,目光投落到淋浴间里面。
薄明烟正弯腰开柜门,她今天穿了件看上去就很柔软的杏色薄款短针织衫,下摆往上面滑了几分,露出一截细腻柔白,彼岸花的根茎若隐若现。
等不到孟栩然的下文,薄明烟侧头,漫不经心地撩开一侧垂落下来的头发,对上了孟栩然的视线。
孟栩然眸色沉了几分,眉眼却是狡黠地弯了起来:“我觉得,还是什么都不加比较好一起泡?”
薄明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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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浴间里热气氤氲,浴缸开了按摩模式,里面的水流沿着皮肤肌理滚滚翻涌着,轻浅的水声敛在对面墙上内嵌的电视声下,屏幕上播放着薄伟泽给薄明烟小时候录的成长记录。
第一个片段是一岁的小薄明烟抓周,看不太清脸,就看见一坨小团子趴在地上,随手捞了只画笔。
提供笔的那人把薄明烟抱起来说:“以后小满是要当画家了。”
话音刚落,薄明烟拿着笔在他的t恤上涂了好几笔。
“怪不得你会做服装设计师,我之前就想说这人t恤上的图案好丑了。”孟栩然笑得浑身热,起身坐到歇汗台上缓了一会儿。
薄明烟也跟着笑。
后面的影像是小薄明烟第一次开口,这次镜头是怼脸拍的。
那时候她还有点婴儿肥,腮帮圆鼓鼓,肤色很白,眼睛比现在更大更亮,像嵌了两颗圆溜溜的绿宝石,睫毛又长又密,特别像两只小扇子。
洋娃娃一般。
她对着镜头,眼珠灵动地转着,粉嘟嘟的唇阖动叫了声“么啊么啊”,是“妈妈”,把薄伟泽激动坏了。
孟栩然心都要化了:“也太可爱了吧……爸爸也好可爱,叫的是妈妈,他比妈妈还激动。”
“因为是他教的。”薄明烟解释说,“我是试管婴儿,我爸经常跟我说,我妈怀我挺受罪的,生下我后她又得了产后抑郁,每天需要做心理治疗,因为身材焦虑,还要进行产后修复的锻炼,所以我基本是我爸在照顾。”
就是因为薄伟泽的不断灌输林慧心的不容易,在很长的时间里,薄明烟都没有办法完全放下林慧心。
孟栩然了然道:“教会了的成就感。”
薄明烟笑着“嗯”了声。
视频终于播放到小薄明烟第一次吃榴莲。吃一口,皱着眉yue一口,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信邪,抓着又来了一口,结果,被臭哭了。
电视机里的小薄明烟哭得有多伤心,外面的孟栩然笑得就有多开心。她坐在台上,还特地按了暂停,定格在小薄明烟张着嘴嚎啕大哭的那一刻,越看越好笑,笑得前仰后合。
薄明烟都怕她摔下来,伸手扶了她一把:“小心点,别青上加青。”
洗澡之前薄明烟检查了一下孟栩然撞到的地方,不严重,有一点点青。
“救命,太可爱了。”孟栩然笑得停不下来,她俯身捏了捏薄明烟的脸,“你怎么这么好玩啊”
柔软靠着薄明烟右手臂,红豆磨雪肤,触感有点微妙,薄明烟抬起左手很轻地揪着捏了一下:“谁好玩?”
孟栩然不笑了,面上染了红,抑制不住地嘤了声,眼里泛着水色,潋滟着柔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伸手从她背后火红妖娆的彼岸花绕到了前面,握住,用力地揉了揉。
“孟娇娇。”
薄明烟泡在水里的手蜷了又蜷,警告地叫了孟栩然的名字。
后者嬉皮笑脸地用唇贴着她的耳垂,用气息拖腔带调道:“你说谁好玩”
“你。”
薄明烟眼睫颤了颤,偏头吻了上去,手抬起,一点点收拢。
怀霜握雪拈茱萸。
水面下,孟栩然染着浅粉色指甲油的脚趾一点点蜷起。
水声在淋浴间里骤然响起,薄明烟从坐躺改为了跪坐,孟栩然完全展露在她面前,虽然彼此早就看过,但被专注地凝视,还是压不住心头涌上的羞涩感。
孟栩然忍不住往后靠了靠,后背碰触到冰凉的墙壁,肩膀瑟缩了下。她有点受不了薄明烟注视她的眼神:“你别这么看着我。”
“那要怎么看?”薄明烟指尖轻触,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