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公们日子好过了,取笑哑巴的人也渐渐少了,他们见他日日喝菜粥,逢年过节还会扔些腊肉给他。
还是没有人知道哑巴的名字,除了哑巴自己。
他记得自己名叫谢爻。
他还记得自己活了不知多少年,不知转了多少世,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牲畜,有时候是蛇虫鼠蚁,不变的只有无休无止的磨难和不得善终的下场。
一世连着一世,连他自己也数不清、记不清有多少世。
在一次又一次痛苦的转生中,他的记忆变得越来越破碎,越来越模糊,到头来他只依稀记得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是“嫣儿”。
不摆渡的时候,他会把船系在岸边,用树枝在泥滩上一笔一划地写出“嫣儿”两字,盯着那两个字看上一会儿,他那颗麻木的心脏里便会涌出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让他的眼睛又酸又胀。
有时候他会跋涉几十里路,去最近的城镇,花几个钱在小茶棚里听一个盲老头讲古。
那盲老头姓章,所有人都叫他章老头,他没有眼珠子,两眼深深地凹陷下去,皮包着骨头,看着像具会动的骷髅。
有人说他修过仙,被仇家挖了眼珠子打入凡尘,还有人说他曾是什么大人物,眼珠子是自己挖的,但大部分人对此嗤之以鼻,因为那老头身上没有半点仙气,反而衣衫褴褛,花白头发打了结,不知有多少虱子,比个老叫花子好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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