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见过娘娘。”十五也压低声音。
皇后让他免礼,问起她走后的情况。十五想了想,挑重点回复皇后。
“回娘娘话,陈姑娘有喜了,是殿下的。”
“什么?!”皇后没忍住出了声,实实在在被这话惊到。
她一时愣住,怀疑自己听错,甚至看了眼身侧的迎秋。迎秋也是一脸惊骇,但重复道:“娘娘,十五说,姑娘有喜了,是殿下的。”
皇后扶了扶额头,摇头叹了声,埋怨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十五心道,因为他也不知道啊。
不等他说话,皇后已经从他身侧越过,跨进门去。这可真是大大的开窍了,不止与人相好,连孩子都有了。
难怪十五说,常夜里翻墙去见人,合着是去……皇后又埋怨萧决不懂礼数,他分明是读四书五经长大的,应当清楚女子未婚先孕,要受多大的委屈,怎么还能如此?
皇后闯进门来,殿中二人方才已然听见她的声音,此刻并不显意外。
陈嫣有些局促,虽说她喜欢皇后,可正因她喜欢皇后,才觉得拘谨局促。
她往萧决身边靠了靠,萧决起身,道了声:“母后。”
皇后悠长一声叹息,自顾自在一旁坐下,撑住头,问:“可请过太医了?太医怎么说?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吧?”
萧决嗯了声,“太医说,一切都好。”
他将陈嫣护在身后,看得皇后哭笑不得,怎么倒觉得她是来棒打鸳鸯的?
皇后今日经历的冲击颇多,此刻心绪不宁,只得不停轻叹。
“你不该如此。”皇后批评萧决,指的是让人有孕一事,“传出去,坏的是她的名声。”
萧决微垂眉目,“母后教训得是。”
见皇后始终撑着头,面目忧愁似的,陈嫣小心翼翼从萧决身边探出个头,问她:“娘娘不舒服么?嫣嫣给你揉揉。”
皇后一声叹息卡在喉口,颇为欣慰。她看陈嫣一直颇为好感,此刻更是惆怅。
她这样单纯的性子,入了这诡谲似海的深宫,不见得是件好事。
皇后心生怜惜,朝她招了招手,“嫣嫣,过来母后这儿坐。”
陈嫣犹豫着,萧决往前迈了一步。
他拿不准皇后主意,有些话必定要说。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萧决没什么畏惧的,忽地开口:“儿臣有话要与母后说。”
此话一出,迎秋与十五对视一眼,皆知自己该退下。迎秋看向陈嫣,柔声细语道:“姑娘与奴婢出去,好不好?”
陈嫣看向萧决,得到他安抚的眼神,这才点了点头。
殿中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与安静的风。
萧决道:“母后,儿臣已经做过决断,不论如何,儿臣都想娶她为妻。”他咬字重音在妻之一字上。
他知道,他的身份,知道这宫里的规矩。要娶她做正妻,恐怕会受到不少阻拦。但他既然做了决定,便想过这背后种种。
皇后轻笑,看向萧决,她看着长大的儿子,如今真是长成男人的样子了。
她由扶额转为握拳撑住头,笑道:“你以为本宫要说什么?本宫方才去见了你父皇,你父皇倒是考虑良多。听他的语气,恐怕不会轻易松口。至于本宫,本宫没什么要说的,不过是想告诉你。决儿,你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有些道理你应当明白,你既要了她身子,便该对她负责。以她的心智,你要照顾她一辈子,温柔耐心地扶持,绝不能有朝一日想起来,却嫌恶她。你该明白,这决定是你自己做的。”
萧决道:“儿臣知道。”
皇后又笑:“别这么紧张,母后又不是那话本里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至于你父皇那儿,再说吧。母后回来,是想说,你这宫里连个贴身伺候的人也没有,怎么照顾人?还是说,你打算稍后将她送回平南侯府去?”
萧决摇头:“平南侯府于她而言,不是好去处。平南侯近来不在京中,她不能回去。”
“那便是要住在你这儿?”
萧决默然,数息后嗯了声。
皇后摇头:“不可。你们既然未曾成婚,她在世人眼中便是闺秀,名不正言不顺地,怎么能住在东宫?”她还不知道今日在平南侯府前发生之事。
萧决又沉默片刻,将今日在平南侯府门前之事和盘托出,道:“左右天下人很快便会知道。”
皇后一时失笑,想象了一下那场面。但还是道:“天下人知道归知道,可礼数还是不能舍弃的。何况你这儿我还怕照顾不好,住我宫中吧。母后会替你照顾好她。”
萧决低头沉默,旋即摇头:“可儿臣想时时刻刻能见着她。”
皇后哑然,退了一步:“那也可,不过我得拨几个人来照顾她,你总没有意见吧?”
萧决难得嗯了声。
皇后又叹气,心中感慨万千。
“那便如此吧。”
-
皇后又在东宫待了会儿,与陈嫣说了会儿话。陈嫣今日受了惊吓,略显拘谨,但见着皇后还是高兴不已。
她真给皇后轻揉太阳穴,皇后与她聊了些高兴之事,没问太多。
皇后离开后没多久,便送了几个信得过的宫女过来。宫女们显然受过训,十分尽职,不多言也不多看。
萧决命人给陈嫣收拾出偏殿,要她们都去那儿伺候。今日情绪大起大落,陈嫣吃饱后没多久,便有困意。
见她眼皮耷拉,双眸渐渐迷茫,萧决便知她要睡觉。收拾出偏殿要些时间,萧决让她在自己寝殿小憩。
陈嫣一困倦,就有些迷糊,也更黏人。她又主动勾住萧决手指,黏黏糊糊地在他身侧。
唇角忍不住又要上扬,萧决送她去床榻之上。
陈嫣乖巧坐下,因意识混沌起来,脱去鞋袜时没使上力气。萧决托住她小腿肚,替她脱下鞋袜。
她蜷缩脚趾,往后钻进被窝之中,一番蛄蛹,转过头来看向萧决。
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是唤了声:“阿决,我醒过来你还在的吧?”
声音也黏糊而慵懒,仿如粘稠的糖浆般搅动人心。
“在。”萧决回答。他俯身,拨弄她的头发,忍不住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听见他的答案,陈嫣满意了,嘴角微勾,眼皮盖下来,只是还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