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惊之下向后躲去,可身后不知为何站满了人。
她可以突然蹲下,但这皮鞭会落在别人身上。她的身后,是一个为了看热闹,坐在父亲肩头的女童。
沈连翘慌张用手捂住脸,皮鞭“啪”地一声,并未伤她分毫。
一片青色的衣袖在她身前展开,挡住皮鞭。
那衣袖上云纹浮动,是她认识的图案。
“东家!”沈连翘大呼一声,看到孔佑修长的手指,已经握紧皮鞭。
皮鞭的主人端坐马上,被这意料外的场面惊得恼羞成怒。
“滚——”
那卫士刚骂了一声,却又戛然而止。
府门口有震怒的声音传来:“大胆!”
卫士丢掉皮鞭,翻滚下马,跪地道:“晋王殿下。”
人群跪倒一大片。
一个身穿墨色锦袍,双肩绣有五爪金龙的男子大步从太仓令府宅走出来。
他二十来岁,宽肩窄腰,眉目俊朗,腰间坠着一块白玉,步履生风。
“晋王殿下,他们阻挡道路,卑职才……”那名卫士辩解道。
“住口!”大周皇子,晋王殿下刘礼开口道,“这京都的道路,原本就是供百姓行走的,何来挡道一说?更何况本王代朝廷查抄太仓令蔡康,就是要看看他贪下多少赈灾粮食。那些粮食,也都是百姓的!”
这话说得暖心,但沈连翘觉得自己仍旧站着,有些突兀。
她小心翼翼后退,也准备跪下。
东家站着,东家不怕死,她可不一样。
然而晋王已经向他们走过来。
他先温声问候沈连翘:“这位姑娘,吓到你了吧?”
再对孔佑道:“本王治下不严,还请阁下勿怪。”
孔佑抬手,丢掉了那条皮鞭。
“无妨。”他淡淡道,迎上晋王的目光。
晋王的视线在孔佑脸上停留,忽然脚步凝滞一般,立在原地。
他的神情像是见到了晴天的闪电,见到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张着嘴,要开口询问,却似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孔佑已经转过身,带着沈连翘扬长而去。
亲王面前,未问安,未施礼,未叩头,未避让。
他就这么转身离去,抬脚步入马车。
马车向前行驶,越过跪着的百姓,越过凝立不动的晋王,越过涌涌的官兵,越过太仓令府门。
你既然说这道路是百姓的,我就走给你看。
孔佑端正地坐在马车中,左手低垂。
许多年前,他就是这么陪伴身为太子的父王坐在马车中,从楚王,从皇孙刘礼面前经过。
即便是兄弟,父王和楚王也有尊卑之别。
一滴血从孔佑的手心渗出,缓慢地掉落在地毯上。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那皮鞭的力道不小,幸而未伤到其他人。
“停下!”
车窗外响起晋王刘礼的声音。
那么响亮,那么蛮横,带着疑惑,又带着决绝。
孔家的马车应声而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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