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
刚刚涌出的泪水还未滴落,然而她已经顾不得哭了。
“成小姐,”刘礼在殿内缓慢地踱着步子,耐着性子同成深秀说话,“你是相府嫡女,丞相乃清流文官,文官骨气,一般是不肯攀嫁公侯王府的。即便他答应你与皇室结亲,恐怕也不会让嫡女嫁人为妾吧。”
别说是嫡女,就算是庶女,都不可能。
那样做,跟卖女求荣没有区别。
文人最重风骨,丞相若敢如此,参他的本子就不只是堆满皇帝案头。恐怕到那时,当面戳他脊梁骨,面啐口水的同僚,都会多出不少。
他将举步维艰,只能卸任归田。
更何况既然肯折断筋骨做妾,入宫为妃不好吗?怎么会考虑公侯王府。
成深秀自然懂得刘礼是什么意思。
从九岁开始,母亲便会带着她出入各府家宴。一为结识各家公子小姐,二为学着待人接物。
这些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她成为当家主母做打算。
到那时,她的夫君在前朝为陛下尽心,她则在宅内打理家事,与各位大人的夫人们结交。
贵人们看待妾,不过是看一件能服侍丈夫睡觉的物件罢了。
她怎么可能去做物件呢?
整个丞相府,宁肯一根白绫把她勒死,也不会让她嫁人为妾。
想到此处,成深秀回答道:“绝无可能。”
刘礼点头道:“那便是了。本王弹劾丞相,是为了与成小姐撇清关系,免得京中流言横行,影响到你的婚姻大事。”
话虽如此,但是……
“为何是与我撇清关系?”成深秀问道。
“因为,”刘礼抚摸着楚楚的毛,露出一丝笑容,“晋王府正妃的位置,已有人选了。”
成深秀一时间忘记说话。
好似日日看着的一颗果实被人摘走,好似到手把玩过的玉器忽然丢了,好似漂亮的蜀锦被人从身上扒去。
屈辱、难过、濒临崩溃。
晋王妃,将是未来的皇后。
未曾听说过皇帝为晋王指婚。
也就是说,晋王已心有所属,与人私相授受了。
殿内的光线在这一瞬间黯淡如烟,成深秀抹去脸上的泪水,保留着贵女最后的矜持,对晋王施礼。
“临走前,”她强忍泪水道,“奴家想问晋王殿下一句话。”
“小姐请问。”
“那一年在太傅府家宴上,晋王对奴家百般讨好,是为什么?”
那时候她年纪小,若不是被刘礼的体贴感动,怎会对他横生情意?
晋王想了想,回答道:“那时小姐因为杨啸不爱说话,唤他‘哑巴哥哥’,本王眼拙,把你当作别人了。”
原来如此。
成深秀转身向外走去,甚至忘了喊上还等在偏殿的成蔚然。
那个“别人”,就是晋王心有所属的人吧?
成深秀攥着手心的帕子,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线。
管家告诉成蔚然时,成深秀的马车已经驶离王府,不见了。
好在有丫头婆子跟随,成蔚然也不必担心成深秀出什么事。
得了这个闲空,她一面欣赏街景,一面走去金楼找沈连翘。